他笑够了,帮一只手不能动弹的风念安穿衣服,问起正事:“你还没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淮东呢?”
风念安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叫人去了吧。他没马,追不上我。”
他被人伺候惯了,丝毫不觉得钟离烬给他穿衣服有什么问题,任由他摆弄自己:“哈图尔脑子有病,放着一群武将不挑,非要跟我比骑射,要规规矩矩比也就算了,他却冲着我的马来。”
钟离烬:“他为什么冲你,你不知道?”
“你都没发现,他怎么会发现?”
“可能是投壶时大家对你的态度让他们起疑了吧。”
他给风念安整理完衣服,回到火堆旁撕了个鸡腿递给他,风念安没接:“腿肉太柴,有鸡翅吗?”
他好嫩一点的。
“挑嘴。”钟离烬咬住鸡腿,又撕了个鸡翅递给他:“你这样的,在战场上得被饿死。”
风念安心想我又不上战场,对此不以为意。
钟离烬靠在树干上吃肉,一半身影在月光里,风吹着马尾发丝轻扬。
风念安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及冠了吗?”
“嗯?”钟离烬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才说:“上个月及冠的。”
上个月,那就是已经在京城了。
及冠礼需要长辈和恩师出席,但钟离烬在京中应该没有长辈了,唯一沾边的就是当年跟长平王一起打过仗的定国公,但定国公早已辞官,明哲保身这么多年,未必会再度出山为他加冠,徒惹陛下猜忌。
那应该就是礼部按规制准备了。
月光照着他一半侧脸,他大口吃着肉,速度虽快却不显粗鲁,反倒有一种豪爽飒然之感,看过来时眼睛亮如星辰。
风念安小口咬着鸡翅,偏头吐出骨头,心想:也还只是个刚及冠的孩子。
睚眦必报,手下不留情,还有点想当然。
钟离烬吃饱了,掏出帕子擦擦手,不小心带个东西出来,掉地上“叮当”两声。
他捡起来,是两支袖镖:“对了,我还想问你来着,你怎么会用这个?”
球场上那两颗榛子他以为是风念安指使淮东扔的,所以当他亲眼看见风念安用这个射花豹时是非常吃惊的。
而且他准头居然很不错。
“世家子弟会点保命的手段不是很正常?”风念安伸手:“给我。”
钟离烬没给,拿在手里相看:“这制式可不像是军器监的东西,哪来的?”
军器监负责打造兵器,隶属工部,世家百官、皇子侯爵,有需要兵器的都会上申请让军器监帮忙打造,只需交费用,甚至还能定制图纸,量身打造。
但这袖镖不管是款式还是细节,都跟军器监有所不同。
“自己找人做的。”
“是吗?”钟离烬对着月光仔细看袖镖刀刃:“镖刃上勾,有凹槽;”
他又从旁边树杈上摘下来腕扣,腕扣上有四个鞘:“锁扣内置。这是沧州邱家的习惯。”
沧州邱家,民间打铁的一把好手,号称“江湖军器监”。
钟离烬很意外的问:“你家有江湖上的人脉?”
风念安眼眸微冷:“有钱能使鬼推磨。”
“虽然没有留下邱家标志,但镖柄涂的这层蜡……”他闻了一下,歉意一笑:“现任邱家家主是个女的,她喜欢这味道,邱家打造的兵器里只有她亲手打造的才会上一层这个蜡,除了好闻,没有别的用处。”
他把东西还给风念安,风念安发现之前用掉的两支居然也擦干净血还鞘其中。
钟离烬:“我给你捡回来了。邱家家主亲手做的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既然不想被人发现,就藏好了。”
风念安戴在手上:“你对江湖事很了解?”
“略知一二。”
风念安没有追问,戴好腕扣放下袖子,试着活动了一下腿,发现除了有点疼之外没什么问题,他试着站起来。
钟离烬过来扶他:“干什么?”
“难道真在这等到天亮?蚊子这么多,我早晚血尽而亡。回去。”
“你能行吗?”钟离烬不太信任他这小身板能不能撑住颠簸。
“腿没事,肩膀也还行,我困了,我不要在这过夜。”
说完他还扫了一眼刚刚垫在自己身下的树叶,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钟离烬也是没见过这么矫情又作的人。
他牵来马,把风念安半扶半抱上去,然后自己坐在他身后,尽量让马跑得平稳。
“我之前跟你说的买债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劝你别多管闲事。”
“那你还给乔兰送照身帖?”说到这,他愈发觉得风念安这人奇怪:“你到底哪边的?”
风念安没回答,反问道:“你知道京城里哪几种人死的最快吗?”
钟离烬“嗯?”了一声。
“好奇心重的,话多的,和自以为是的。”
钟离烬听出他是在骂自己,也没生气:“我真心的。你要是个好人,那这么做肯定有你的考量,你跟我讲讲,咱俩求同存异联手做事不好吗?”
他还打了个比方:“就像乔兰案,你要早说你是为乔兰好,我亲自把人送去长公主府,哪用得着你派人来抢,怪累的。”
“你怎么知道她在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