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朱家一门竟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范阳节度使杜文廣病故,其子尚幼,朝廷恐边防无人节制,诏其弟杜之行袭爵,承节度使之位。
消息传到青州,周璟也备了贺礼要差人送了贺礼送往幽州。虽是表贺,但到底是人家死了长兄,也不能公然致贺,还须写个悼词附上。
周昊平素不在青州,州中大小事务便都由周璟处理。周昊乐得当了太上皇,周璟这平卢节度使世子一直忙活着平卢节度使的活儿每每也叫苦连连。
“写给杜郡王的文书不比别家,到底是世子的表亲,说来也是自家人。这文书本来就是告慰杜郡王兄亡之悲的,也不可太生硬,须带些家书的味道。并且这文章最好不要让别人代笔,否则很难不显得疏远……”
儒生幕僚拱着手叽哩歪赖说了半晌,周璟有些不耐烦:“先生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告诉我,这篇文章得我自己写,您没打算管是吧?行!我知道了。先生告退吧!”
那个儒生幕僚又道:“世子天资颖慧,又自幼有大儒教导,想必文笔应当也是不错的。世子要……”
周璟沉着脸盯着儒生幕僚,嘴角的笑诡异莫测,儒生突觉不妙,灰溜溜的离开了。
朱颜站在书桌旁帮他磨墨,墨磨好了,周璟还是没有动笔。周璟把朱颜拉过来揽在怀中,又把毛笔塞到她的手里:“你写!”
朱颜“啊?”了一声,道:“世子,妾不会。”
周璟笑道:“少诓我,我不信!”
朱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妾隔了几年都没有动过笔,若是写的不好,世子可不许见怪。”
周璟点头:“不见怪!自然不见怪。”
朱颜握住笔,问道:“公子,要怎么写?”
周璟道:“你就写:懿之兄启,弟璟突闻懋之兄薨讯,甚为惊异……”
懿之是杜之行的表字,朱颜知道。懋之大约就是杜之行那亡兄的表字了。朱颜之前在弄玉坊与杜之行朝夕相处两年有余,自然知道他的表字,可他那兄长,杜之行却从未提过。朱颜不知道杜文廣的表字是哪个懋,可是她上次那样拿杜之行气周璟,如今又提起他,周璟恼了怎么办。
朱颜并不知道申琳已经给周璟解释了她跟杜之行的关系,如今心中万分忐忑,苦思许久,只做不懂,故意问道:“哪个懿?哪个懋?”
周璟觉出朱颜神色异常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笑道:“林虑懿德,非礼不处;予懋乃德,嘉乃丕绩。”
朱颜“嗯”了声,一一写下,周璟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笑道:“这不写的挺好的么?还骗我说不会。”
说着,周璟又把那张纸搁到朱颜面前:“不错,继续写。”
朱颜侧着头又看了周璟一眼,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写?”
周璟蹙着眉想了想:“接下来要怎么写?唉!我也不知道,你随便写吧!”
朱颜颇为无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写:“懋之兄盛年而逝,实为可叹。古人有云: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此言果然不虚。懋之兄居节度使位,内外兼修,文韬武略,才华盖世。人间留不住,天诏赴玉楼。然死者长已矣,懿之兄切莫哀毁过礼……”
洋洋数百言一挥而就,周璟拿着拿着文章起身又是大笑:“你写这些官话倒是顺手。想来是平常惯会敷衍人,敷衍出了门道。”
朱颜不语,周璟却又问道:“你认识杜文廣?你怎知他是内外兼修,文韬武略,才华盖世?据我所知,我这位大表兄可是个草包啊!”
朱颜有些紧张,道:“公子都说这不过是官话了。妾虽不认识这位杜大公子,可这种文书妾想来也不过是跟他们客套几句。话怎么好听怎么说便是了。哪怕那杜大公子真的是个草包,说他文韬武略总也不算冒犯了他。”
周璟道:“好了,就是它了。”说着便将这文章叠了几下,又从柜中翻出一个信封将它装了进去。
周璟看了眼朱颜,道:“以后没必要因为杜之行的事情心惊胆战的了。申琳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我知道他欺负过你,我替你教训过他了。我知道他帮过你,我也帮了他一次。你和他已经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