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辰无力地看向四周,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想要确认自己还活着。
“别动,还在输液呢。”纪疏雨按住了他的胳膊。
许以辰看向她,声音沙哑微弱,艰难地问:“我睡了多久。”
纪疏雨轻呵了一声,转身去倒水:“睡?你这是昏迷,你忘了你是怎么受的伤了?”
许以辰忽然顿住,随之而来的大量碎片画面涌入脑海,直直扎进他的大脑,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紧紧攥住床单,眉心跳动,记起自己像是沉溺在深海中,周围的一切慢慢都在消散,猛然一阵哭声将他从深渊中拽起。
纪疏雨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刘局也是为你操碎了心,从你进手术室到脱离危险,一步都不肯走开,非要坚持到你醒来,我念他年纪大了,实在是经不住...”
她话说到一半,一转头,看到许以辰费力地坐起身,试图拔掉手背上碍事的针头。
“许以辰,你疯了!”纪疏雨上来制止,“你这刚醒来,你要干什么去啊?”
“她人呢?”许以辰冷声问道。
纪疏雨:“谁啊?”
许以辰语气加重:“我问你她人呢?”
他昏迷中听见过她的声音,她肯定在这附近。
纪疏雨被他的眼神吓蒙了,脸色沉了沉,说:“走了。”
“什么时候。”
“刚刚。”
许以辰推开她站起身,手上的胶布缠了一层又一层,他身体虚弱到撕开的动作都没了,额头涔出细密的冷汗,索性最后把输液架当支撑,就要出门。
纪疏雨追了过来,“她走了好久了,你出去也找不见她。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见面的,要不是她,你也不至于...”
许以辰忽然冷冷看过来,直视着她,一字一句纠正道:“我告诉你,我受伤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不能把这份过失强加在她身上。我救她,也是因为我的职责所在,即便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奋不顾身去救,我要对得起我的警服。”
纪疏雨一时语塞。
这个时间点的走廊中,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医院大厅里,取药窗口人声嘈杂,排着长长的队伍。
大厅中央挂着的电子屏上滚动的取药人员名单。
脚下的白色瓷砖,因长年被擦拭而泛着冷光,安予星的身影被映在上面,身形消瘦,面色憔悴,眼神空洞而无神。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前面是大门,就在她快要出去时,身后直直传来一个虚弱清冽的声音——
“安予星!!!——”
安予星猛然一怔,脚步停滞,扭过去头。
几步之遥的距离,人来人往,音色嘈杂,许以辰就站在那片喧闹声中。
他们看向了对方。
许以辰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握着输液架,拖着病重的身躯艰难地朝她走来,他脸色煞白,手上还挂着输液管,红色血液倒抽满整条软管,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怎么不等我醒来就走了呢?”他对她笑了笑,带了几分苦涩,虚弱地问道。
安予星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瞬间决堤,她跑去紧紧地抱住他冰冷的身体。
哽咽的像只小兽,扑在他的怀里颤声:“你...你、你要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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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护士查完房督促病人早点休息。
安予星坐在沙发上,打量起许以辰的病房布置,好在是一间独间,即便她留下在也不影响到别人。
看见许以辰撕掉胶布的手背上起了一片乌青,安予星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来回翻看,心疼地不得了,抬头看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疼不疼啊?”
许以辰轻轻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安予星责备着:“你怎么这么蠢,不会跟我打电话吗?干嘛要追出去,万一...万一又撕裂了伤口,怎么办?”
许以辰却把她拽到身旁,让她坐在他身边。安予星一愣,发觉许以辰是在盯着自己看,她脸红了一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肯定很狼狈,像个花猫。
刚要扭过去头,却被许以辰钳住下巴转过来,他看着她红肿如核桃的眼睛,问道:“哭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