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至黎明骤然降温，海面升腾起淡薄的白雾。

收到信号的乔沐羽轻手轻脚捡起衣服移步房间外，在被陆成瑾发现追出门的下一秒，纵身一跃。

“乔沐羽！！”

回头看到那张震惊与愤怒交杂的脸，乔沐羽的良心还是不免痛了一下。不过这次，说什么也得再见了。

身体落入海水的刹那浸入刺骨的寒，周遭的喧闹逐渐归于沉寂。

终于迎来了自由。

憋着一口气游出十几米，乔沐羽逐渐适应水里的温度浮出水面，不远处传来清脆口哨声，他循声游去，蒙面黑衣人驾驶着快艇极速向他这边驶来。

“快上来！”对方伸手稳稳将他握住，一把提起拉上后座，赞美道：“你自由泳动作真标准。”

乔沐羽没空跟他玩笑，瘫在艇上喘气，“可能得开快点，跳海的时候陆成瑾发现我了。”

“什么！”黑衣人震惊，“他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

“嗯，关一间房呢。”

“关一起？你俩不会打架吗！？”

乔沐羽一脚踹他屁股上，“开你的船。”

船开出几公里外，再也不见游轮，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季昊然满头大汗的脸，“幸好戴了个面罩，要是被陆成瑾发现我就死定了。”

乔沐羽白他一眼，“你以为他不知道？除了你，谁还会不顾死活来救我。。”

“也是也是，哎不管了，守护兄弟安全，我义不容辞！”

“行了，”乔沐羽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平线，回头问季昊然，“有烟吗？”

“喏，给。”

乔沐羽低头点燃叼在唇齿间，刚吸一口被呛得直咳。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格外凌乱，却依然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什么劣质烟！你原来的呢？”

“凑合抽吧，存钱出国呢，最近节省点。”

说到这，乔沐羽突然想到了陆成瑾的质问，不由发笑。

“你笑什么？”季昊然看着他莫名其妙。

“陆成瑾总觉得我俩不对劲。”

“哈？”季昊然愣了愣，随即大笑，“别说，你要是个女的，还有他啥事啊。”

“滚滚滚。”

一对双胞胎，还有个三岁的弟弟，是乔芝给乔沐羽留下的全部遗产。他躺在游艇上，安静望着天，想想还是舍不得把他们送走。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这么多年的相处，再冷漠的人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还是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孩子。

海水浸泡加海风吹了一路，果不其然回到住处就开始发起了高烧。期间陆成瑾的电话不断，他被烦得不行，拔出电话卡，折断，扔进马桶冲走。

季昊然端着热水站在身后，暗自比了个大拇指，“哥们真狠。”

“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留着有什么用。”乔沐羽身体难受，强撑着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先把病养好，再出去找点项目，小事，我能挺过去。”

“这几天我把元元接回去吧，他太小了，你顾不过来。”季昊然从小和乔沐羽在一个福利院长大，亲如兄弟，即使后来有了各自的领养家庭，也丝毫没有影响关系。

不知什么时候起，季昊然发现乔沐羽家里没有个像样的大人，所有家务饭菜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操持。有时候放学回家晚，弟弟妹妹就要饿肚子，为此乔沐羽只能逃课，保证孩子们的基本生存条件。实在看不下去的季昊然跟家人商量后主动提出去自己家吃饭，就这样帮衬着照顾直到现在。

兄弟如今在最难的时候，季昊然心里清楚，自己就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人。

大小乔很听话，吃完饭后乖乖守在床边看哥哥睡觉。哥哥的睫毛纤长细密，在月光下轻颤，脸红红的还有些发烫，两人学着季哥哥的样子轮流换着湿毛巾，最后困得东倒西歪趴在乔沐羽身边呼呼大睡起来。买完药回来的季昊然看到这一幕，温柔地将两人抱回卧室，烧好热水坐回床边。

“羽啊，醒醒，起来吃药了。”

乔沐羽困顿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就没睡着。”

“小家伙吵到你了？”

他摇摇头，“心里事多，烦得慌。”

“天塌下来有我呢。”季昊然宽慰搂搂他的肩，“大不了出国的事放一放，把钱先挪给你改善一下生活质量。”

“出息。”乔沐羽扯出一个憔悴的笑，“我可是有陆的金字招牌，放心，饿不死人的。”

“你敢带着名字出去接活儿？不怕陆成瑾发现？”

“他就是个纸老虎……”他声音沉了下去，“不敢对我怎么样。”

“以前是以前，后面还是小心点好。”季昊然提醒道，“别忘了，他是YOLO的执行总裁，总有一般人没有的手段。你三番两次骗他，肯定把他得罪了。”

“说的也是，”他叹气，托孤似的抓着季昊然的手，神情哀痛，“那孩子们以后就交给你了。”

“别闹，没跟你说笑！”季昊然严肃拍开他的手道，“以前我就想提醒你，姓陆的对你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不正常？乔沐羽古怪笑了一下，“怎么不正常？”

“不让我跟你玩，每次出差只带你，还老叫你留下过夜……”他越想越不对劲，“占有欲太强了吧，没见过这样对员工的。”

乔沐羽干笑了一声钻回被窝里继续假寐。他这个兄弟心思单纯，总以为这是有陆内部的职场霸凌，昨天又看到手机里的暧昧对话，大骂着叫职场骚扰也不过分。

三日后，乔沐羽大病痊愈。他迫不及待换了张电话卡，把过去私活牵线的李朵儿约到咖啡厅。

“所以你以后不在YOLO干了？”平时只点最贵的李朵儿突然良心发现，点了杯最便宜的冰美式一饮而尽。

“对啊，之前不是有几个项目找我吗？刚好有时间了，可以慢慢做。”

“不是这个问题，”李朵儿面露难色，“我也特别想帮你，可是，实在有点难搞，”她翻出手机放到他跟前，是一封有陆公司内部邮件。

[YOLU市场部组织架构调整及人员任免的通知：接到匿名举报，市场一部员工乔沐羽，副总监级，在职期间承接外部公司私活，行为作风不端正，现已停职调查。现决定由市场二部员工樊思远代副总监一职，特此通知。——有陆总裁办，HR管理线]

“这封邮件业内都在传，听他们说陆总已经给了警告，谁给你活，就送谁上西天。”说完她比了个自刎的动作，“沐羽，对不起，我还想多活几年，”

“他怎么知道我接私活？！”

“不是我说的！”李朵儿指天发誓。

没想到竟然被季昊然说中，想来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停掉他的职位，乔沐羽无奈叹气，“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不会想一直躲着他吧？要我说乖乖回去服个软，他说不定就原谅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