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一行人被带到访客室午休。房间内温度舒适，乔沐羽盖着毯子在隔间里睡得很沉，等下午醒来，访客室除了自己早已空无一人。

想到这么多人还在为代言的事忙碌，乔沐羽不敢偷懒，快速起身洗了把脸，坐在沙发钻研要拍的脚本。来回熟背了四五遍，大门突然打开。

“哟，醒了？”进屋的方适四处转了转，而后躺倒沙发，随性把腿放上茶桌，吐槽道:“这条件真磕碜，不是说去我爸那层吗？”

跟在身后的李筝解释道:“昨晚方总没回去，卧房的床褥都还没来得及换洗，给客人用不太好。”

“没事，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乔沐羽合上脚本放到一边，笑着回道。其实从中庭出来他就恢复了正常，但说了低血糖，装也得装个样子。

“你怎么样？”方适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头还晕吗？”

“好多了。”

以为自己承受能力不错，在真正面对方昊英的时候，他还是畏缩得想逃。

这个人手里，有郑慧，有控制自己的药物，说不定还背了好几条人命。要想拿到什么东西，流点血掉层皮都算幸运。

自己当初是怎么天真以为可以解决一切的？

“是要拍摄了吗？”乔沐羽问。

方适拿过脚本随意翻看，无所谓道：“妆发师已经过去了，不着急，棚还没搭好呢。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饿不饿？”

“不饿，”乔沐羽想想问道：“一会儿拍摄陆总来吗？”

“他带着人跟我爸开会去了，就是你那个代言的宣传会。”方适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掂在手里递给乔沐羽:“刚才人多不好给你，吃吗？跟你烟一个味儿的。”

拆开糖纸，透明饱满的硬糖散发着淡淡果香，乔沐羽接过含进嘴里，右脸鼓起一坨小包。

没法找陆成槿商量，只能尽量从闲聊里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你们在港城有房吗？”

吃个糖都这么好看，方适看入了迷，回过神道:“有啊，毕竟过来这么久。”

“在公司附近？”

“开车要15分钟左右，怎么？你想在港城买房？”

乔沐羽摇头笑：“我哪有那个闲钱。只是随便问问。”

总觉得哪里古怪，方适想不透，试探道:“想不想去我家看看？”

乔沐羽怔了怔，低头玩着糖纸：“你爸爸会回来吧？算了。”

“那有什么，我找个理由叫他晚点回来不就行了。”

……

“会不会不太好？”

原来是真想去自己家啊。方适醍醐灌顶，殷勤往前凑了凑:“他这几天都忙到挺晚的，你刚没听说吗？昨天一整晚都没回家。”

如果真是这样就更好了。就算方家住的别墅，一整晚怎么也能转完。担心看出端倪，乔沐羽假客气道：“方便吗？我就想想拍完广告找个地方洗澡换身衣服，房卡好像在秘书那里。”

“方便啊。我家有按摩师，你要是还不舒服我叫人给你揉揉，包好。”

看着方适昭然若揭的嘴脸，李筝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自从这位大少爷加入公司，方玉世家在代言人方面的舆情可谓重灾区。尤其低端线，几乎成了方适私养的后宫，数不清的网红小明星靠品牌流量博眼球吸金，《方玉世家公子新欢xx》之类的固定版头八卦早已屡见不鲜。

方昊英不是不管，只是澄清速度跟不上儿子换对象的频率。长此以往，公司内部传闻，低端线会划分出去成立新的子公司，也是为了保全品牌最后的脸面。

闲聊一阵，三人起身往摄影棚走去，李筝跟在身后，悄然翻看YOLU给来的艺人资料。

除了好看没什么特别，甚至各方面资质都很普通。

那方总特意让自己跟过来用意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闪光点是自己没发现的？她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得出结论:嗯，他是方适交往的历任网红里长得最好看的。

让自己过来一定是为了考察人品，说不定表现好就是未来子公司的长期代言人了。

——

这次拍摄的珠宝只是方玉世家很小的转运珠品类，销量一般，受众也比较局限，跟高奢线代言的程枫毫无可比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乔沐羽想，至少能捞个十几万代言费。而且以自己现在的人气，方玉世家很有可能收不回本。

不管，跟资本家共情？有病似的。

拍完海报，又录制几段宣传短视频，从妆发到拍摄不到两小时。拍摄结束，工作人员送来定好的鲜花和一整套转运珠礼盒。方适差人拖到后备箱放置妥当，一路飙车到了临近郊区的别墅里。

陆成槿发来消息:“拍完在访客室等我，晚上有饭局，一起去。”

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乔沐羽回道：“几点的饭局？”

“7点。”

两个小时，只能走马观花看一遍，还得想办法摆脱方适纠缠。

难度有点大。

“把地址发我吧，到时候我自己打车过去。”

陆成槿问：“你现在在哪？”

……

说还是不说？

想想说了也是让他担心，乔沐羽看着方适屁颠屁颠的背影，默默关掉了屏幕。

刚进屋内，楼梯处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小方总过来了？”

“绉叔，房子的管家。”方适向男人打了声招呼，介绍道:“Elion，我朋友，过来玩玩。”

气质沉稳，说是别墅的主人他也人信。乔沐羽跟着叫绉叔，很快察觉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直觉告诉乔沐羽，这个人见过他。

绉叔欲言又止:“你们……”

显然，方适会错了意，他揽住乔沐羽摆手道:“哎，朋友，朋友。”挤眉弄眼就把人往卧室里带，“一会儿我们去三楼，帮我约下上次那个按摩师。”

“好的。”

“等一下，”乔沐羽抵住方适，“能带我逛逛吗？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别墅。”

方适失笑：“这有什么好逛的？”

看乔沐羽表情有点受伤，他又立刻心软了半截，“好好好，带你逛。”

其实方适来这边的次数极少，毕竟西京才是他这位太子爷的舒适区。要不是为了陪乔沐羽过来，他是说什么也不爱往港城跑。

由于不太了解房子构造，也只能一路看什么是什么。

“这是卧室。”

“书房。”

“这……嗯，是会客厅。”

乔沐羽看向靠右的墙角：“会客厅放浴缸？”

“那应该是浴室。”

“浴室里放沙发……”

的确不太合理，方适答不上来，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去问问绉叔。”说完双手插兜走出了房间。

沙发做工考究，斜放在房间正中，暗红色绸布下能摸到柔软面料。乔沐羽揭开一角，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映入眼帘。他手猛地一抖将丝绸拉回，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空无一人的场景里人影晃动，纹着蝴蝶纹身的手腕赫然在沙发显现，似乎因用力过猛，甚至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血管脉络。无力的抓挠、挣扎着，像落入沼泽的羊羔，无声没入泥泞之中。

那是自己的手。

现实与虚妄交错，乔沐羽怔怔看向自己遮住纹身的腕臂，下意识想要去拉住那双陷入困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