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脚踩在树叶上的簌簌声响起。
没等蒋其烟转头去看呢,黎然先开口:“害怕了?”
蒋其烟垂着眼没开口。
黎然侧头去看,上次见他时还没这么瘦,再一看,他腰都微微弯着,“你要是担心我这还有其他人等着要这个角色。”
黎导性子直来直去,压根不懂怎么安慰人。
蒋其烟一笑:“哪能啊,黎导。你这角色可是特地为我改了一遍呢。”
黎然横他一眼,也转头去看那湖泊。
半晌,他缓缓道:“演员这个职业谁都想进,门槛就在那,挤破头脑的有,掉头离开的也有,跨进了呆在门边的也多,但你往里面走啊走,压根就没有个头。你迷茫,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出口。”
蒋其烟侧头。
“可是,它本来就没有出口,也没有所谓的一条道。”
“路都是自己走的,你只管往前,管他什么,只有往前才能成为路。”
蒋其烟拿下嘴角的烟。
黎然转身看着他,“虽说当初尤翎是说过让你来演,没有我的同意也不会继续下去。起初的剧情我是挺满意,可当我听到尤翎的那番话时,我也为之动心。”
“圈子里缺少像你俩这样公开的一部分,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来带领。”
“我有时不赞同体验派演技,但不可否认他是最最特殊又重要的,你带入一下你的角色。不过你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蒋其烟问。
黎然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因为与你演对手戏的人很厉害,等你面对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还有。”他话锋一转,“我站在这这么长时间,苦口婆心和你说了这么多,就自己叼着个烟,什么意思啊你?”
蒋其烟一愣又笑起,忙将烟递给他,“不好意思,黎导,我这不是被你一通哲学给弄懵了嘛。”
回到房间,蒋其烟轻声走进,床上的人还埋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
伸手将他散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开,露出那张好看又柔和的侧脸。
尤翎蹭了蹭他的手,“你去哪了?”
蒋其烟摩挲着他耳朵,“出去逛了一圈。”
“嗯。”尤翎从被窝里伸出手,蒋其烟笑着环住将人捞出来。
“等这个戏拍完,一定要让你多吃点。”他嘟囔着。
蒋其烟笑声闷在嗓子里,“好。”
“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能胜任的。要是你怕入不了戏,你可以每晚来找尤老师,偷偷给你补课讲解。”
“好,那就先谢谢尤老师啦。”
……
这一日的芜城天气出奇的好,好到蒋其烟站在摄像机前的那一刻都忘了自己是演戏的。
“看着我,你现在是严利恒,是一个抗癌多年悲观不想活的青年,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尤翎,是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尤翎的话语很清晰,不远处场务忙忙碌碌,一切光怪陆离,只有尤翎站在身前。
“各组准备,第一场,action。”
仿佛是一道指令,带着无可置疑的态度。
一切都变了。
蒋其烟抬头,恍惚间,好像真的身处在悬崖边上。
脚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赶着就往悬崖去奔啊?要想丧命找别的地儿去,别在我面前晃悠。碍眼。”
那一刻,蒋其烟的心被重重一击。
身前的是尤翎,不,不是,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听不懂话是吧?”那人继续道,他似烦得很了,上前一步就把人拉了回来,把包往后一梱,“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景,你别破坏了扰我兴致。”
严利恒被他扯得一踉跄,猛地甩开他的手,“滚。”
“嘿,哥们儿,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需要我把上面的都给你拆开分解一下吗?”他绕着严利恒转了一圈,“看着是中国人啊,也长得不赖啊,怎么就……啊,完了,不会是个傻子吧?”
严利恒抬头,他刘海很长,遮挡住了眉眼,让人看不真切。
突然一阵风吹来,那人没了声。
摄像机拉近,严利恒看过来的那双眼,阴沉又肆意,仿佛带着狂风暴雨要掀起龙卷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