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背对着方祁,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而因为伤口的疼痛,他额前已经冒出一圈细密的薄汗,唇色逐渐惨白。
蓦地,他后背被人一双手紧紧圈住,紧接着,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木棍砸在明郗身上,她齿间溢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声。
这一刻,陈渡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停止了流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许迎萦整个人宛如入定,呆呆地站在一旁,等她反应过来时,明郗已经替陈渡挡下了那一棍,她尖叫着:“明郗!”
雪花飘飘零零从上空坠下,明郗摇摇欲坠脱力的滑下。
陈渡张开手臂抱住她,这一刻,彷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凝固了,心脏像是被挖空,他颤巍着手去触摸着她的脸颊,手上还有小腹受伤流出来的血,“明郗—”
明郗躺在他怀里,眼睫忽动,从她这个视角只能看见漫天缤纷的雪花,一点点落下,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乌黑的头发,落在莹白的肌肤上,冰冷一片,她挪动视线,望着陈渡。
他眼角猩红一片,漆黑的瞳仁里数种情绪掺夹在一块。
害怕,心疼,无措...
痛——
明郗眼角滑下一行眼泪。
痛,实在太痛了。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剧烈的疼痛,痛到骨头像是被敲碎,有那么一秒,眼前万物都被成白色。
明郗倒吸一口凉气,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
后背的疼痛远比上次膝盖受伤要疼的多,她努力平稳地呼吸,握住他沁凉的手心,费力地抬眼眼眸去看他,声线低低的唤他的名字:“陈渡。”
“我在。”她轻飘飘地躺在陈渡怀里,他连用力都不敢,在看清她脸上褪去的血色和隐忍的痛意时,声线都在抖:“明郗,明郗。”
许迎萦呆愣地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完全被吓到,连后背都在发凉,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过来,她跪在一旁,脸上都是泪痕,想伸手碰明郗却又不敢,只能呜咽着嗓子喊她:“明郗—”
陈渡猛地抬头,吼道:“快叫120!!”
许迎萦呆愣地点头,眼泪从眼眶流出,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慌慌张张从兜里掏出手机,等握着的时候才发现手抖地厉害,手机不受控制地从掌心滑下去,又摔在地面,手机壳的边缘和背面都沾染上污泥和雨水,她来不及管那么多,哆嗦地解锁,一边抽泣一边拨打电话。
陈渡咬着牙抱着她,从受伤到现在,伤口没有处理一直在往外渗血,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他红着眼,看着明郗皱起的眉眼,心脏像是被扼住,疼的他喘不过气。
许迎萦在电话那段交代好事情,一个劲地拜托对方赶到。
很快,院子外便出现另一拨人,“住手——”
闻声,所有人都回过头,来人年约四十,一身黑色夹克,身后还带着四个人。
许迎萦回过头,在看见来人时,顿时就绷不住了,哽咽着开口:“钟叔。”
院子霎时静了下来,只有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鸣笛声划破上空。
宋斯望也被打的没了力气,他一手撑着膝盖,呼呼地喘着粗气。
雪花一点点飘下来,明郗只觉得又疼又冷。
听见声音,方祁等人全部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我。
“妈的,谁他妈报的警。”
“还能是谁!”有人视线移过来,在场的人都在动手,除了许迎萦,是她报的警。
方祁薅了一把头发,淬着口水,但看着院门口的人,又只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很快,警笛声便停了下来,警察一迈进院子,入眼便是一地的狼藉。
钟叔上前跟警察交涉,许迎萦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另一个年轻的警员走过来,在看见躺在陈渡怀里的明郗时,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受伤?”
许迎萦点点头。
那人便冲同伴说道:“赶快叫救护车。”
许迎萦听见这话,忙不迭开口:“我叫了。”
这动静把陈秀珍吓了出来,当看见明郗躺在地上时,老人家血压上升,径直晕了过去。
一时间,全乱了套。
救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
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在昏暗的月色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下,悄然流向湿润的水泥地,陈渡眉峰蹙起,努力隐忍着,在这寒冬腊月里,额角止不住冒汗。
直到看见明郗被送上救护车,陈渡紧绷的躯体才蓦地塌下。
年轻的警员余光一瞥,心中大惊。
“队长!”
“队长!!”他大喊着:“这里,这里还有人受伤。”
陈渡闭眼时,朦胧的视野里只剩下明郗虚弱的躺在他怀里的样子,脆弱的像是上空飘下来的雪花,一碰就碎。
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到最后,只剩下救护车在柏油路上开道的声音。
深夜的医院长廊安静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手术室外的提示灯长久未灭,头顶的白炽灯刺眼夺目,许迎萦弓着腰静静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握成拳抵着额头。
良久,手术室的大门蓦地打开,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眼神瞟了眼站在外面的这一圈人,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听见声,许迎萦蹭了一下站了起来,连忙问道:“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他腹部的伤很重,主要是失血过多。”他手里拿着责任书,举到许迎萦跟前:“所以现在需要家属过来签字。”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你是家属吗?”
闻言,许迎萦恍然间变得更加无措,刚才的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脑子乱的很,一会是明郗倒下的瞬间,一会又是陈渡受伤的画面,她摇了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我不是。”
“那请马上联系家属,病人还等着手术呢?”
“我...我不知道。”许迎萦无助的哭着,她不知道应该找谁,无措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迎萦!”
许迎萦回头,在看见来人时,忽然绷不出,眼泪夺眶而出:“爸爸。”
许父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上前一步抱住许迎萦,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别怕,爸爸在。”
说完,他脑袋一偏,给了旁边的助理一个眼神。
那人会意,立即上前和医生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