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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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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楷一入殿内,就看见满地狼藉。

半晌,经郑懿提醒,赫连琅回过神,深深吸了一口气,“五弟,怎么来了?”

赫连楷上前,将折子呈上御案,恭恭敬敬的说:“臣弟有要事禀奏。”

赫连琅头痛的厉害,摆了摆手,并未看着折子,“直接说。”

赫连楷神色肃然,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郑懿。

郑懿心领神会,得了圣上得准许,清清嗓子,就让殿里的宫女、太监先下去。

赫连琅揉着心口,道:“可以说了。”

“臣弟奉命打探魏王的身份,本来线索全无,但就在两日前,臣弟从舞阳长公主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赫连楷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上前递上了一张图纸,“皇太子的孩子可能存活于世,而那个人,可能就是魏王!这玉佩的纹样,臣弟已经到内务府核对过了,是皇太子的旧物无疑。”

此刻气氛变得骤然不同,赫连琅登时脸色煞白,颤着手展开了图纸。

一对龙凤玉佩的图案赫然出现在眼前。

当年太妃坠楼案,皇太子赫连淮涉嫌参与谋杀,被押入狱,不料事情还未查清就染了恶疾含冤而死,先帝听闻消息痛彻心扉,连夜查明此案为皇太子洗刷冤屈。

然而赫连淮子嗣稀薄,妃嫔生下的两个,没多久便夭折了,只有一个叫余才人生下的孩子活了下来,而余才人的身份是个秘密,文武百官,包括当时的先帝都未曾亲眼见过,这么算下来,赫连淮死后,那个孩子当时也只有两岁。

可惜世事无常,屋漏偏逢连夜雨,新苑那日生了一场大火,母子二人双双殒命,太祖得知消息,痛心疾首,没过多久便驾崩了。

如今这玉佩重现人世,赫连琅只觉得心头一凛,好似跌进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耳朵听不到什么声音,“魏王当真是那个孩子?”

朝野的事无秘密可言,此前他听过一些谣言,先帝诛杀了许多老臣,就是因为被诟病得位不正,内疚神明。

若真是如此,赫连熙回来不就是来杀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楷缄默不言,赫连琅面无人色,凄然一笑,掀翻了桌子,不断地喊,“人心隔肚皮,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让朕死,都想!你们可还有心啊,朕一个孤家寡人,你们还要让朕做什么!朕何错之有!”

郑懿惊得一哆嗦,连忙上前制止,不料,赫连琅忽然有了力气,径直把人推翻一个跟头,跌在满地的碎瓷片上。

“陛下!”赫连楷和郑懿的反应不同,他没有苦口婆心地劝慰,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乱臣贼子成为正统,事情闹到这般地步,朕就是你们摆弄的玩意儿,还当个什么皇帝,你们去当好了!”赫连琅神态狼狈,喘着粗气,爆出一声长笑,疯狂的在屋里砸东西,状态就如喝醉发酒疯一般,“朕是天子啊,天下大权,皆是天子说了算,你们把朕当什么了?身为臣子拉帮结派,祸国营私,罪通于天,身为手足,皇兄皇弟阋墙相斗,步步紧逼,你们这是要害死朕啊!逼死朕!”

叫得极其狞厉,殿外的李惟听见动静,心底亦是感慨万千,低下头去。

之后,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殿里的没了动静,一众太医鱼贯而入。

郑懿苦着脸,颤颤巍巍地走到李惟面前,尖着嗓子喊道:“陛下口谕,殿前司指挥使李惟目无天子,居功自傲,辜恩负主,凡此种种,朕深感痛心。来人啊,把李大人压入大牢,没有陛下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李惟:“......”

今天费了这么大功夫,怎么感觉又被算计了。

宫廷侍卫走过来,道:“走吧,李大人。”

猝不及防的牢狱之灾,李惟面色惨白,挣扎了一下起身,但这腿也不知是冻麻的还是跪麻的,完全没了力气。

侍卫在一旁看了许久,人大概跪了将近两个时辰,没晕过去已是奇迹,他于心不忍想上前搀住李惟,“失礼了。”

李惟抬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缓缓地站稳身子,肩上的雪随着起身的动作簌簌落下。

郑懿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声,不无感慨,良久,站在廊下看着人渐行渐远。

到了大理寺的监牢,寺丞避之不及,直接将李惟拷上手铐关进单人牢房,派多人看守。

牢内阴湿寒冷,但也比外面强点,至少挡风。

听着狱中的哀嚎惨叫,李惟扶墙而行,想不通事情的前因后果,干脆挑个相对干净的地躺下了。

除了那些内宅妇人,还有谁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云子秋可能是见利忘义,临阵倒戈了,但赫连楷今日出现在太极殿又是何意?他与赫连琅说了什么,让他大发雷霆?

问题堆积良多,李惟轻轻松了口气,心中暗暗庆幸来的时候喝了一碗鹿血,要不然,真就把小命儿交代那了。

出事不久,李惟入狱的消息就传到了梨园。

李挽眼圈一红,绷紧唇角,追问道:“为何会这样?十五虽说性子倔了些,但也不会顶撞圣上,会不会是搞错了。”

赫连楷端详着李挽的面容,皱起眉,“知道郡主疼惜自己的妹妹,但郡主会不会对她有什么误会?”

李挽语气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楷无奈道:“郡主,你妹妹可真不是个温驯的人,你怕是不知,你那个好妹妹不仅打断了陈国公的一条胳膊,还故意绊倒苏太傅,人直接摔晕了。都是上岁数的人,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李挽坚决否认道:“不可能!这定是他们的诬陷。”

李绛:“......”

赫连楷抿了两口茶,缓缓说道:“总之郡主不要轻举妄动,李惟不会出事的。”

李挽激动道:“人都被抓进去了,王爷和我说没事?”

且不说监狱里的人会不会动私刑,就说十五在雪地了跪了两个时辰,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屋里安静了片刻,李绛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呼吸沉了沉,“魏王总归是有办法的,对吧?”

赫连楷略抬了下眼,笑了笑,道:“小世子聪慧,本王就不过多言明了。”

李绛听出弦外之意,脸上现出一丝忧虑。

李挽咬了咬唇,脸色变得很难看,恨恨地道了一句,“王爷有话直说。”

“这个本王说了不算,要小世子亲自去问。”赫连楷顿了顿,收了心中的私绪,还是叮嘱了一句,“郡主身子不好,不要多想。”

李绛也宽慰几句李挽,便遣人备了马车,准备去一趟魏王府。

金乌西坠,李挽一个人留在院子,实在无心应付赫连楷,没过一会儿,就以身子不适让曼娘送客。

新元将近,街道两旁的门户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李绛心里一千个不自在,下了马车,站在一片死气沉沉的魏王府的门前,努了努嘴,心想:“真是难为阿姐,被这么一条疯狗缠上。”

进了庭院,赫连熙和李绛擦肩而过,衣袖带风,只说了一句,“老实待着。”

李绛自然是明白赫连熙的意思。

他现在是钳制阿姐的筹码。

一来一回的折腾,等赫连熙赶到大理寺监狱,天已经黑透了。

寺丞担心出了差错亲自守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瞧见不远处有人大步朝这边走来,周身戾气横生,似是要杀人,寺丞心中一凛,手脚迅速,半点都不敢耽搁,打开了牢房,走在前面带路。

今日这番折腾,李惟身子骨早已熬不住,哪怕是听到有人靠近牢房,身体也不做出反应。

赫连熙的手指覆上她的脉搏,眉间似有戾气浮动,径直抱着人离开了。

见此情形,寺丞眉心跳了跳,拎着钥匙,愣在原地,真心后悔没往牢房多放几盆炭火。

乔彦提醒道:“你直接说王爷将人挟持走的就好。”

“是是是,下官都明白。”寺丞赶紧点了点头。

赫连熙神色冷淡到了极点,将人抱上马车,不问马夫开口询问,直接说道:“去别院。”

人已经烧糊涂了,李惟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些,声音好似很熟悉,但又记不起是谁,她下意识推了推人,但那人身上太暖和,又忍不住的靠近。

赫连熙眼里都是血丝,抓住她的手腕,极力平复着呼吸,“李惟。”

这声音有点像招魂的,李惟脑海中混沌一片,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睛睁开一道缝,看清人脸后,啧了一声,靠在他的怀里取暖。

都到这个时候,她还嫌弃上了,赫连熙眼睫一颤,渐渐压制心底弥漫的不安,将大氅罩在她身上,拢紧了些,缓缓吐出颤抖的呼吸,“别睡过去,马上就到了。”

到奈何桥吗?

李惟眼皮好似坠了铅,心口也是一阵阵的剧痛,“......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赫连熙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谁够可以死,唯独李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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