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宝惊出一身冷汗,拍了一下大腿,赶忙朝着旁边的宫女喊道:“快去,快去叫太医!快去!”
手上传来剧痛,李惟堪堪回神,低头一看,发现手上的伤血流不止,连官袍都浸透了。
还愣着做什么?邓小宝上下比划着手,焦急地喊道:“李大人,还是赶紧下来包扎一下罢!”
仇恨和悲痛地将人攫住,朝四肢百骸蔓延,甚至痛得不能呼吸,李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人好似麻木了。
秦湘湘把心一横,将人从马背上拽下来,拿干净的手帕赶紧给她包扎了一下。
半晌,血还未止住,李惟勉强提起唇角笑了下,“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奴婢看着都疼,”邓小宝急红了眼,跺着脚张望了一圈,“太医怎么还没来?!”
李惟目光暗沉,摇了摇头。
邓小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大人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阿爹让我给你传个话,”秦湘湘犹豫了一下,抬眸看着她,语气凝重,“自古以来,战场都是白骨蔽平原,老王爷一路走来也是不知哭了多少场才过了这一劫。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可惜老王爷走得早,他只教你习武打仗,却没来得及教你走出孤城。几时归去,作个闲人,这是阿爹让我问你的。”
李惟眼眶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邓小宝默默擦着泪水。
秦湘湘心上钝痛,正色道:“我没上过战场,所以不懂这些话的分量,但我看到你,就知道一个将军要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或许,你还不止这些......总之,终有柳暗花明的时候,你不能留在过去,但也不能忘记过去......”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邓小宝转身看向李惟,“先包扎伤口要紧!”
秦湘湘朝她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太医匆匆忙忙赶来,将伤口抱在好后,又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
来来回回折腾半天,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没把人照顾好,邓小宝自知有罪,将李惟送到养心殿就去找主子认错了。
哪知刚见人,才发现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秦百岭说不少平襄王的旧事,成心把人灌醉。
这会儿,他也醉得糊里糊涂,没顾及君臣之礼,上前拍了拍赫连熙的肩膀,“得了,陛下,马上就是宫禁,臣得赶紧走了!”
赫连熙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他赶紧走。
这人喝醉就是一个话痨,竹筒倒豆子,一股儿脑的,有用的没用的,什么都说出来了。
邓小宝心怀愧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陛下,陛下,小心台阶。”
赫连熙酒品很不错,除了行动缓慢,反应稍慢,与平常并无二至,是醉玉颓山之姿,如隔云端的仙人。
他微不可察地一顿,问道:“李惟呢?”
“奴婢送去养心殿了,”邓小宝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陛下,奴婢今日犯了错了——李大人怎么在这?”
李惟在殿里待烦了,所以出来逛逛,“赏月。”
今日受了这么重的伤,邓小宝满脸担忧,苦口婆心地说道:“李大人身上还有——”
话未说完,赫连熙侧目瞪了他一眼,寒声道:“滚,不许跟她说话。”
李惟:“......”
邓小宝:“......”
赫连熙快走几步去往到李惟身边,接着将下巴压在她的肩头,“我走不动路了,你搀着我。”
李惟笑了一声,调侃道:“可我看见你走过来了,腿脚挺利索的。”
“我没有,”赫连熙紧紧地揽着李惟的腰身,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搀着我,走不了路了。”
真是醉得没边了,李惟问道:“你确定?”
赫连熙喉结滚动,看了许久,满意地嗯了一声。
“好啊。”李惟侧身,一手绕过后背,一手抄向他的膝弯,稳稳的将人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赫连熙整个人被悬空着抱了起来,再次“嗯”了一声,
他虽然神智不是很清醒,但也隐约感觉这样不太对劲!
邓小宝顿时就激动地叫唤了一声,“诶呦!”紧接着反应过来,赶紧跑到两人前头,让人宫女太监回避。
陛下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这里距养心殿只有几十步路,李惟走得十分平稳,不一会就到了,然后将人放在榻上
赫连熙似乎还在回味,迟迟没有说出话来,环着她肩膀的手也没松开。
摇曳的烛光中,两人相对僵持了片刻,李惟弯腰迁就着他,无奈道:“你快松手。”
赫连熙闻言,狭长的眼微眯起,手臂一用力就把人拽到龙榻上,继而翻身又把人压在身下。
李惟心弦紧了紧,把手伸进被褥里,才松了口气。
情至浓时,赫连熙呼吸沉重几分,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吻了上去,“朕喜欢你。”
滚烫的呼吸轻扫在脸颊上,鼻息间萦绕着冷冽的酒香,然而有些话李惟说不出口,想了想,主动搂住了他的腰。
呼吸交错间,赫连熙得到回应,手一寸一寸下移,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的腰带,很快两人肌肤相亲,但不知怎么,他突然就停下了。
片刻后,似乎还是不行,他咬了咬牙,神情近乎木然,道:“......我好像不行了。”
李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努力抿住了唇角,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没事的,没事的,做不来就早点睡。”
醉酒之人当然是做来这档子事的。
说完,她翻了个身,脸埋进软枕里,笑得不能自己。
这人醉酒竟然是这般模样。
赫连熙泫然欲泣,见她这般笑自己,心里就更委屈了,“李惟!”
“怎么了?陛下。”李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眸子里蕴着水光,勉强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赫连熙下唇咬得泛白,道:“你嫌弃朕?”
李惟正色道:“没有,收拾收拾快早点睡吧,别勉强自己。”
话落,赫连熙双手从紧抱住她,咬着她的耳垂,道:“不许嫌弃朕,也不许笑。”
“不会的。”李惟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中,缓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