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感到有些莫名,回答他:“先撒撒手——你是在问船家吗?老人家没事呢。”
宴三闻言松了口气,而后又神色一凛,道:“请姑娘入城,我找人先安顿姑娘住下,等山匪离开后再送您离去,可好?”
少女轻快答谢,宴三便安排好人带她入城。
少女姓千名思思,溪花阁小师妹是也。
千思思,是个能扛重弓,挥大刀的姑娘。天生大力,五岁时和三十岁的人掰手腕一掰一个赢。打小练的就是弓和刀,后来嫌弃重刀太丑带出去不好看,故而央着阁主换了更为轻便的长刀。
她一手箭术使得好啊,百步穿杨那都是小意思。只可惜阁主舍不得拿师兄师姐们头顶枣子给她当靶,否则……
“否则你就没有师兄姐了。”
酒竹对着卫知寒振振有词。
许青山悄悄挪了挪,离卫知寒越来越近:“这小丫头竟如此暴力吗?”
卫知寒神色肃穆地伸出食指在唇边。
“嘘……”
“我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他神叨叨的说,让许青山不明所以。不过很快他就明了了,因为酒竹屈指往他头上敲了一下:“认真写!三千字认错书写到一百没?”
因着许青山身强体壮皮糙肉厚,酒竹下手就没带留情的,疼得他瞬间拧巴了脸。
卫知寒用爱莫能助的眼神望着他耸肩。
早跟你说了“嘘”啊。
自己不听,活该被打呢。
这认错书是秦飞轩翻旧账时想起来的,这人此前在边关,先斩后奏带着一千人偷摸跑到大漠里头去剿匪,差点没回来。为此有人可是特别生气,直言等他回了京要打断他腿。
后来自是舍不得了,不过还是狠狠骂了一顿,留下一份三千字的认错书要他写。
也是秦飞轩忙活了好些时日才想起,得了空来催他,否则他就能蒙混过去了。许青山叹气,他都答应了,会赶紧写完交差,不然哪能安然坐在这儿给卫知寒解闷,本来按这时间人还在京里跪搓板认错呢。
酒竹拍死一只虫子,道:“千丫头还没到呢。”
卫知寒说:“许是搁哪儿玩野了吧。”
“唔……”酒竹想了想,又问:“李琅几个也还没回来。路上掉坑里了?”
“指不定是粪坑呢。”卫知寒又说。
“啧!傻小子,没事儿不盼着点自家人好!”酒竹屈指也给他来了一下。
许青山挤眉弄眼朝他笑。
你看,你也遭了。
李琅三人倒没掉坑里,不过的确有事情绊住了脚。在经过离阳的时候,孟阡的青鸟带着一枚哨子来找她,于是李琅和钱来就跟着她去了离阳。
离阳就是千思思停留的地方。
甫一进城,几人就被浇了一头的冷水。
孟阡当时就暴躁了,甩出自己的长鞭厉声道:“哪个混账泼姑奶奶水?!”
千思思暗道不好,倒错窗户了。她也是刚下山不知道规矩,还想着在山上那时呢,洗完手脸的水可以直接倒在后院。她探出半个身子,对楼下喊道:“姐姐,实在对不住,要不您上来洗一洗?我这儿有新买的衣裳。”
眼看是个小姑娘,道歉的模样还是挺真挚的,孟阡便不好意思再凶她,收起鞭子上楼去了。千思思忙下楼来接她,叫了热水,拿出新衣,专心忙活着,看得孟阡一点也气不起来。
三人分别换上干净衣服,擦干净头发,坐在桌边攀谈起来。
千思思态度无比良好,并且表示以后再也不往楼下倒水,两个姑娘很快建立起来友好的情谊。
“姐姐,你看,”千思思拿出一张帕子:“这是我师兄绣的!好看吗?”
孟阡接过帕子,仔细摸了摸其上的绣花,惊讶道:“这针脚细得……比我绣出来的还密呢。李琅!你怎么不学学人家,一天天的只晓得舞文弄墨!”
李琅刚换了药,还在重新包扎伤口。他嘶声:“姑奶奶!我这手也就能捏捏笔了!”
孟阡“切”了声。千思思微微歪头瞧着两人,缓缓挑起了眉。
“姐姐,你们是夫妻?”她附到孟阡耳边小声问。孟阡半分不曾红脸,倒是生气了:“呸,谁要与这二傻子做夫妻,怕不是要气死!”
李琅喊:“谁又说我坏话?”
千思思忙捂了孟阡的耳朵笑:“没什么!”然后继续和孟阡小声聊天。
“姐姐原来不喜欢他吗?”千思思握住孟阡的手,孟阡有一些失落:“从前……从前是喜欢的。”
从前的师兄练字写酸了手,有小师妹给他揉一揉。小师妹袖间笼香,总惹得师兄脸红,心里头知道有违门规,却就是控制不住心动。
长大后离开师门,两人做了夫妻。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使得小师妹与他分离,小师妹做了歌女,总是没个固定的居所,从一处辗转到另一处,反反复复。师兄依然是夫子,只不过总是教到一半就跑,自以为隐蔽的跟着小师妹,从一处跟到另一处。
孟阡愤然道:“没用的家伙!”说罢便沉默着,明显是不想多说。千思思给她顺气,心里埋怨自己这张嘴可真是欠。
“那姐姐,我们不说他了。”
孟阡点头。
“对了,还没问姐姐师从何处啊?”千思思倒了杯茶转移话题,顺便好奇道:“我瞧那长鞭是件好武器,姐姐的师父可以告知我么?”
孟阡犹豫片刻,决定如实相告:“你该是没听过。我从溪花山来,师从溪花阁阁主,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