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扫过她唇角一小块淤青,装作天真的模样问:“昨晚怎么样?”
“昨晚……出了点意外。”代黛面部肌肉僵硬,被阮宁期待地注视着,她心头闪过更加难堪的情绪,揪紧了衣服,眼里浸满水光,“你替我向你表哥道歉,连累了他,还有谢谢他。”
阮宁惊讶地瞪大眼睛,柔声问:“发生什么了?”
“我……”
代黛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泪珠子几近滚落。
“你去问问你哥吧。”代黛咬了咬下唇,忽然也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甩头奔出去,仿佛多待一秒就会死的很惨,“再见。”
一个满脸伤面色阴沉的男生从后门进来,怨毒地盯着代黛离开的方向,步下后排的台阶往前找位置坐。
“好家伙。”吴捷隔着几排看他的后脑勺。拿书挡住自己啧啧感叹,“看样子昨晚打的够烈啊。”
阮宁挑眉,颇为愉悦地笑了下。
“哥们,你是这个。”吴捷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刚才我都心虚成孙子了,你这个罪魁祸首还在演。”
“出息。”阮宁毫不留面子笑话他。
电影理论课要以小组形式汇报PPT,阮宁一向讨厌这种课,私下要占用和情人共赴巫山的美好时间,和一群其貌不扬事儿还多的同学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解决作业,之后还要为发言人选你推我诿。
阮宁和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和周公交流经验,把台上同学们一板一眼的照本宣科当助眠材料。
“……我国第四代导演主张丢掉戏剧的拐杖……”
“……对电影的创新探索和艺术追求……”
半梦半醒间有一道稍显冷淡但没有丝毫漠然感情的嗓音注入脑子,像隔着一层缥缈云雾的仙乐,阮宁无意识蹙起来的眉毛轻轻舒展开来。
阮宁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十一点左右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照进来,溶金的光辉撒在阮宁身上,让他的皮肤呈现出近乎透明玉瓷的白。
纤长墨黑的睫毛在眼窝轻轻打下淡色的阴影,衬得他柔美的五官多了一层线条分明的英飒,挺翘的鼻尖往下流畅衔接着轮廓漂亮的唇瓣。
吴捷听得百无聊赖,时不时低头点几下手机,无意间暼见阮宁在光下的睡颜,愕然之余手臂一抖,刚喝过一口,随便放在手边的饮料被撞得掉了下来。
啪嗒——
不轻不重的沉闷声没有在教室引起动荡,但惊醒了酣睡的阮宁。
阮宁蓦然睁眼直起上半身,呼吸比平常粗重了些许,双手捂住悸动的心口。
他尚且处在迷迷糊糊的阶段,眼里蒙了一层水雾,侧脸留了一片显眼的红印,眉毛轻轻蹙起,脸上带着似惧似惊的表情。
吴捷心一沉,忙拍着他的背,压低的声音带着慌乱:“你没事吧?”
吴捷惊慌的嗓音近在耳边,意识渐渐回笼的阮宁听不见,反而是从最前头讲台传来的清亮冷淡的声音夺走了他的大半注意。
眸中朦胧的雾气被阳光消褪,讲台秀立俊挺的身体从模糊趋于具象。
年轻的男孩穿着纯白整洁的兜帽卫衣,青涩得此时春三月校园里的青桃,眉眼和声音一样冷淡,不过并不拒人千里之外。
手指点着PPT上的导演照片,平稳的嗓音好似玉珠溅石。
他又低下头翻开下一页书,阮宁觉得他颔首时有种温和的气质。
真的很好看,特别特别好看。
阮宁更加用力地握住心口,胸膛剧烈起伏。
吴捷被吓坏了,声音不自觉加大:“我靠你怎么了说话啊!”
全教室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台上的声音被吴捷突兀打断,男孩的视线也投过来,宁静且平和。
吴捷闹了个红脸捂住嘴,恨不得把脸埋下去,地中海老师略带警告的眼神更让他坚信自己期末危矣。
“付谨的代表作《阿莲》被称作千禧年电影的里程碑之作,女主角阿莲的扮演者是和他有过多次合作的著名演员方丛卉。”
男孩不急不缓地打破尴尬凝固的局面,慢把眼神移回PPT,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往下讲。
老师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听,刚才的插曲状若从未发生。
唯独阮宁还在品味着刚才交错的视线,心跳快得不正常。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和病情无关,而是出于情感上的,隐秘无措的震颤。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正式谈一段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