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只有一小厮守着见季白来了,竟连通禀都不通禀就直接领着季白进去了。
季白推测大概是原主从前就经常找褚师怀,因而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褚师怀的院子明显是比不上她和闻人瑾住的那间,院子里也没有多少花花草草,反而有一块专门空出的平地,边上还摆了一个武器架,其上刀叉棍棒样样齐全,最远处还放着一个箭靶。
可见院主人是一个爱武之人。
季白收回目光捏了捏指尖,心不由紧张起来,她是真怕等会一进去褚师怀就突然跳起一刀杀了她。
她打定主意等会见了褚师怀一定要多说几句好话,只要把他的情绪稳住,他应该也不会对她动手了吧?
季白这么想着,就已经被小厮领进了屋,她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紧接着就发现这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很暗,让人一进来就感觉心情压抑。
“公子,季姑娘来了。”
“咳咳。”内室传来一人的咳嗽声,“她不会来了。”
褚师怀病了?
“公子,我没骗您,季姑娘真来了,不信您瞧。”
季白捏了捏指尖,主动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怀哥哥。”
她记得上次褚师怀颇为亲密的叫她小白,他们既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一声怀哥哥不过分吧?
说不好原主之前就是这么叫他的。
褚师怀坐起身来定定瞧着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像是美梦成真的狂喜与不可置信。
季白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有点心虚,她总觉得褚师怀的感情太过炙热,像是一团火一样,焚毁了她也焚毁了自己。
“你怎么会来看我呢?”
“你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巴不得我从世界上消失好成全你和他。”
“是幻觉吧?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听见你唤我一句怀哥哥。”
他嘴上说着是幻觉,是梦境,可眼神却一瞬也不移地紧盯着她。
明知是假,也想要多看一眼。
季白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真赌对了,瞧褚师怀的样子应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她心里有了底气,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说:“是我,是我来看你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季白话音刚落,褚师怀像是被人突然惊醒了美梦一般,他一把抓住季白的手腕,神色又变得狰狞扭曲,“你是又来杀我的?”
“还是说……”他一个用力将季白拽到床上压在了身下,“你想好了,打算与我共死?”
如果黑化度有准确值的话,褚师怀一定是最高的。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疯了。
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想法一会一变,刚刚还柔情的人,下一秒就要杀了你。
“都不是。”季白连忙解释。
可褚师怀并没有信,仍然没有放开她,充满进攻性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掐死她。
季白抬手摸上褚师怀额头上的伤,眼神心疼又愧疚,“还疼吗?”
褚师怀颤了下,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季白立即挣开他的手有了动作,褚师怀下意识地以为季白又要杀他,眼中是果然如此的绝望与心碎,然而下一秒季白却抱上了他的腰身,脸靠在他的胸膛里。
“对不起啊,怀哥哥,我又办错了事,伤害了你。”
脸颊下是他身上柔软的布料,隔着这层布料,她感受到他充满男性气息的紧实肌肉,源源不断的热量熏得她的脸颊也热乎乎的。
胸膛仿佛地震一般,先是轻微的颤动,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崩塌。
他剧烈喘息着,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制止的震颤,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最深的山谷传来。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湿漉漉的泪水染湿他胸前的衣襟,也灼烫着那颗埋在胸膛下的心。
“我知道我现在如何解释,你也不信我了。”
“可我还是想说,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
季白说着抬起头指着脖子上的勒痕,“你看得见我脖子上的伤吧?”
褚师怀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你真的认为他会一直容忍我们之间的事吗?如果我们再不了断,他会杀了我,再杀了你。”
“可我知道你不会放手,我只能用那么激烈的手段赶走你。”
“我可以不在意我的心,但我不能不在意你的命。”
季白的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染湿了枕头,可褚师怀的神色依旧是沉默的,冰冷的。
他甚至没有抬起手帮她擦一擦泪,仿佛是台下最冷漠的看客。
“我以为我这样做会对你好,可我现在才明白是我大错特错。”
“我不祈求你原谅。”季白哽咽着说,“只希望你能活着,好好活着。”
季白在撒一个可以被轻易拆穿的弥天大谎,可她在赌,在赌他的心宁愿相信这个可以让人接受的谎言,也不愿直面那些鲜明赤裸的真相。
褚师怀的手摸上她的脖颈,是在温柔的爱抚,但也可能随时会掐断她脆弱细嫩的脖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