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环境污染少,空气干净,晚上大月亮挂着,照得外头的田地看得清清楚楚的,何清质就站在门口看着刘德顺走出了好长一段,直到他的影子都有些恍惚了,才锁好院门跑回了屋。
别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被风吹的有些受不了,所以一进屋何清质就把包袱里的被子拿了出来,然后铺到床上就钻了进去。至于原主那条旧被子,他也没有拿开,而是把它当成褥子垫在了下面,这样一来睡起来就舒服多了。
有了温暖的铺盖,何清质很快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这时村里家家户户已经烧起了饭,各家屋顶上都飘着炊烟,这些青灰色的烟雾交织在碧蓝的天空中,美的就像一副油彩画。
何清质站在院里欣赏了一番这种在几十年之后几乎消失殆尽的美景,然后拎起一只篮子往原主的自留地走去。
他准备去采些蔬菜回来做午饭,昨天刘娟给他的两碗菜已经被他吃完了,现在家里除了米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得给自己弄些菜回来,不然就只能喝白粥了。
不过地里有什么何清质其实并不知道,因为现在种着那些地的并不是原主。
青石村是八二年实行分田到户政策的,当时按照各家人口进行分配,原主分到了两亩地,不过他自己不会种,所以分下来后就租给了村里的刘望才家。他也不用人家给租金,只要每年分他一份口粮,再让他拿点地里种的瓜啊菜的就行了。
到现在这地已经租出去两年了,刘望才家倒是没有短缺过原主的口粮,但地里其他的产出原主也没怎么碰过。一来原主很少在家开火,二来原主是个懒的,让他专门走个十来分钟去田里摘菜,原主才不干呢,他宁愿在知青院边上的田里抓几把。
但何清质是做不来原主这种吃窝边草的事的,所以他宁愿饿着肚子跑去那两块自留地。
刘望才一家都是种地好手,这时节地里被他们种满了红薯和玉米,一垄垄的看着整整齐齐,生机勃勃。蔬菜则被他们种在了田边的田埂和水渠里,一眼望去有青菜,白菜,菠菜,莴苣,萝卜,大蒜,足有七八种。何清质甚至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一大片南瓜藤,里面趴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南瓜,好几个看着已经熟透了,躲在绿叶后面就像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太阳。
何清质一向喜欢吃南瓜,看到这些成熟的南瓜就忍不住蹲下身想要摘一个人回家蒸着吃。
不过他才蹲下身,就听到背后有人跑了过来朝他喊道:“哎呦,是谁蹲在那里,做什么偷我的南瓜?”
何清质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南瓜回头看去,见来人正是刘望才的老婆钱来娣,就笑着说道:“钱婶别急,是我。我来摘点菜吃,看到南瓜不错,就想摘一个回去蒸着吃。”
这话何清质说的理直气壮,因为这本就是一开始说好的,是包含在租田费用里的,他拿的应当应分。其实即便没说好,刘望才家种了他的地,他难得过来拿一次菜,也不应该计较。
但钱来娣在听到何清质这话后脸色却忍不住变了下,不过她很快就挂起了笑脸,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你想吃菜就跟婶子说,婶子帮你摘,你哪里会摘菜啊。还有这南瓜,还没熟透呢,得放几天再摘,婶子家里有熟的,等下婶子蒸好了让我们小花给你送家去,好吧。”
这话听着处处是在为何清质着想,但是仔细一听就知道这话里处处不对劲。而且何清质这种在时尚圈混惯了最会察言观色的人,自然不会错过钱来娣刚才瞬间的变脸,所以他心里瞬间就有些不高兴。
何清质是那种越不高兴就越不会表现出来的人,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对着钱来娣笑了笑,然后直接蹲下来把刚才看好的那颗南瓜摘下来放在了自己篮子里,又转过身手脚利索的挑着嫰青菜边摘边说道:“婶子不用管我,只管忙自己的就行,我再摘几颗这就走了。”
钱来娣看到他摘了最大的那个大南瓜,又只捡着最好最嫰的小青菜摘,气得嘴角抖了一下,有心想要骂几句,可一想到何清质的混混脾气,只好压着火气说道:“你别只挑这些小的摘,小的摘了可惜了,吃着还没味,你挑大点的啊,大点的好,吃着爽脆。”
何清质听了都要气笑了,这位大婶是真的把原主当傻子哄呢,谁家吃菜不挑小的嫩的,却专挑大的老的吃,还爽脆,也真是说得出口。
何清质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手上迅速摘了七八颗小菜下来,塞满了自己的小篮子后站起来说道:“婶子,我都摘好了,没事我就走了啊。”
说完何清质没等钱来娣再说什么,扭头拍拍屁股脚步如飞的走开了,把钱来娣气得直喘粗气,啐了一口小声骂道:“个小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