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楚茉摇摇头:“不疼。”
脚跟沾地,许冠清从地上站起:“应该是摔了乌青块,回去擦点药水。”
楚茉撑起身体:“许老师,抱歉弄乱了你的桌子。”
许冠清向后瞥了一眼:“没事,都是废纸。”
“废纸?!”
楚茉撞上平淡的视线,压低扬起的声音:“这,这么多都是废纸吗?”
许冠清与她对视片刻,撇开头:“实验失败了,目前的思路是错的,这些当然是废纸。”
他冷冷道:“你可以和谢南萧汇报了,不必在我身上再花费心思。”
那她刚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拍的照片算什么?
楚茉凝视许冠清的侧脸。
冷淡紧蹙的眉,绷紧的下颔线,以及半垂睫毛下一闪而过的失落。
原来天才也会失败,也会因为失败而难过。
许冠清拿起角落的笤帚,将他耗费无数日夜写下的实验报告扫进畚箕。
就如同他口中的“废纸”一般处理。
“冠清,小辈里就你最有天赋,你得撑起许家的门楣啊。”
“这么简单的奥数比赛都拿不了第一,你有什么脸哭?发烧是借口吗?发烧是理由吗?发烧就可以犯蠢吗?”
“天才是不会失败的,许冠清,你记住。”
从他记事起,头上就被套上天才的光环。
许家需要一位天才,他的父母需要一位天才。
他们在他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精心为他铺好一条通往天才的康庄大道,用所谓的爱和责任驱策他前行。
失败是不能容忍的,社交和玩乐是不被需要的。
他确实成为了天才,却没有人关心他付出了什么。
他不问世事,缺乏社交,孤僻冷淡,这些在天才的头衔下,居然都被美化成“特立独行”。
他们只关心他的数据,他的结论。
他被唤作冠清,他必须跑在所有人前头,哪怕前头是看不清的迷雾,哪怕脚下是刺痛的荆棘。
散落的实验数据归作一团,许冠清抬起簸箕,将那堆纸倒进垃圾桶里。
他自嘲地想,现在楚茉知道他实验失败了,她要离开了。
就像他的父母听闻他的失败那样,永远留给他冷漠的背影和无情的责骂。
这只鲜活的蝴蝶,本不该呆在死气沉沉的他身边。
他就该像这堆废纸一样,等着才华凋零,等着期望反噬,等着下一个天才出现,把他赶回垃圾桶里。
一张纸脱离大部队飘飘然落地,许冠清扫了两把,它跟地面紧紧贴在一起,像头怎么拽也拽不走的倔驴。
废纸罢了,挣扎又有什么用!
他狠狠一戳,一只纤巧的手将它从笤帚底下解救出来。
楚茉捡起那张纸,放回他的桌面。
“冠清哥,怎么还跟一张纸生气。”
许冠清闷闷道:“你怎么还在?”
怎么不去找谢南萧汇报?怎么不去找下一个更会说话、进度更快的研究员。
心口空空荡荡,像是掰下一块角。
温热的柔软附上他的手背,楚茉闯入他的视线之下:“我陪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却像是拿到解药的绝症患者。
他咽下融化的苦:“为什么。”
鲜活的蝴蝶冲他笑了笑,飞入他的心口。
“因为我相信你。”
许冠清想说他不值得,他想说他是被逼出的天才,江郎才尽是可以料见的结局。
但他望着初见时便惊为天人的双眼,说不出自暴自弃的话。
楚茉希望他是天才,楚茉会因为他是天才而陪他。
温香环住他的腰身。
他捏紧手里的笤帚,僵硬到不知所措。
腰间被软臂环紧,怀里的人似娇似嗔:“许冠清,你不抱我吗?”
啪叽。
笤帚落地。
许冠清抬起手臂,不顾他的洁癖,拥住闯入他生命里的蝴蝶。
蝴蝶靠在他的胸前,就像凑近他的心口:“许冠清,天才可以失败,但不能厌恶自己。”
天才不会失败。
天才可以失败。
他喉头微动,揽紧楚茉的肩,舒出长长的一口气:“知道了。”
【报!许冠清对您的好感度为45】
看着冷冰冰的人,心里脆弱得像个倔强的小孩。
楚茉揪紧许冠清的衣襟,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
不过他腰好细,抱起来挺舒服。
回到齐司禹家已是月上柳梢头,楚茉投入齐司禹怀里,按着脖子上的青痕:“怎么没穿高领毛衣?你那些下属见了不说吗?”
齐司禹手指一勾,托起她的下巴:“回家就脱了。”
脱了?
哦,勾引她。
楚茉勾起嘴角:“还想玩?”
后背撞上门,冰凉透过衣物袭来。
漆黑的瞳孔涣散晦暗不明的光,温凉的指腹拂过她的唇瓣。
“茉茉,唇上怎么多了道伤口?是被狗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