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钟向春没来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她来以后什么都变了,变的不止是张姨她们,还有白希佑自己,没有她的默许纵容,张姨她们也不敢这样做。
那为什么她会这样纵容,一定是钟向春刚来这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才十二岁,往前推两年就更小了,虽然理智上知道不能这样推,但她就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并且脑补一些可怜兮兮的人设给这孩子,完全忘记这孩子当初骗过她不止一次的事实。
实在可恶,这都是梁真的错,当初之所以选择十五六岁的孩子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年纪太小会过于依赖她,年纪太大则不需要她,十五六岁是正正好的年纪,天真尚存,心思细腻,独立性也强。
明明只是找人陪着吃饭,怎么搞成今天这个鬼样子,想到这白希佑烦躁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当然主要还是高烧的缘故,明明脸很烫,身上却冷得要命,忍不住打寒颤。
搞不懂这孩子非得喜欢自己干什么,明明同龄人都是和她一样优秀的人,喜欢她的人多到白希佑都数不清了,岛原家的孩子就相当不错嘛,钟向春这个人实在太没眼光了,喜欢自己做什么,年纪又大,还是个残废,为数不多的优点可能就是有点小钱,难不成是想等自己死了好继承遗产,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希佑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面色潮红,精神不佳,只好把抽出来看的情书又一封封放回原处,瞧瞧这上面的肉麻词句,一把年纪了还看这些真是羞人哪。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钟向春会去哪里,应该是回学校宿舍了吧,从高一开始,这孩子就在白希佑的要求下住宿了,虽然不情愿,但钟向春还是照做了,只有周六晚上会回老宅一次。
本该欢欢喜喜的晚餐,被她搅乱了,白希佑也没想到事情走向最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借池昕这个三金影后敲打一下这孩子,好让钟向春知难而退,没想闹得这么僵,那些指责的话也不是诚心的。
她内心满是自责,因为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才让钟向春用那样轻蔑的词汇侮辱别人,她从来没教过这孩子这样,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这孩子真长歪了不成,或许早在知道这孩子放弃参加领军计划的时候,她就应该结束合约的,不该心软拖到现在。
身后的书柜里放着很多已完成的字画,第三排最左边那里放着一幅未完成的,是经典的春日游园图,白希佑作画功底很深,从小就跟随名师系统学习过,但那幅不是她画的,而是钟向春的。
这孩子自从知道她会作画以后,也开始偷偷学起来,不是正儿八经地学,也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是背着她偷偷画的,每到周六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孩子总偷偷溜到这里来画,因为这里保存着白希佑完成的大部分画稿,临摹起来非常方便。
钟向春刚开始还会把来不及画完的画藏在自己房间,后来见她压根不来书房,所以十分大胆地就放在这里,同样的位置从来没变换过。
她轻而易举地从第三排抽出那幅画铺在桌子上细细查看,笔法还很稚嫩,但已经有形了,光靠两本国画入门教学的书籍加临摹她放在这里的画稿就能画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可能天才都是这样吧,学什么都快。
现在这幅和钟向春之前临摹练习的很不一样,表面上看还是普普通通的春日游园图,实际上另有玄机,算是这孩子自己的小巧思吧,初学者一般不会跨步这么大。
白希佑披着单薄的外套在书房坐了一整晚,等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的时候,她伸手将书桌上的画倒着拿起来正对窗户,普普通通的春日游园图在晨光的背面照射下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花蝴蝶围绕在四周翩翩起舞,一只粉色蝴蝶甚至还停留在她指尖,身后的蔷薇花廊掩映着一个除草浇水的小姑娘,女人注视着指尖的蝴蝶,小姑娘偏头注视着女人,身体部分还没有全部画完,脸部光影也还没处理,画上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眼神接触,却依旧能让观画者感到莫名的幸福。
白希佑凝视着眼前的画,不知为何脸颊悄然滑落一滴清泪,画技不够,情意来凑,年轻人想法倒是多,不知道情意是不是也这样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