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苏玉盈正在拨弄香炉中的灰烬,听了这话仍然心不在焉,直到被那灰呛了,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道:“备马……给我备马!我要出城,快去!”
芸儿叫她吓了一跳,道:“郡主,瞧着日头已经西斜,若是出城怕是今日就回不来了。”
苏玉盈起得有些急了,眼前黑了一瞬,缓了缓后才对小心瞧着她的管事、芸儿和可兰道:“本王妃思念王爷心切,听闻王爷明日才能回府,有些等不及了,现在就去备马,我今日就要见到他,快去。”
听了这话芸儿不敢再迟疑,她是苏玉盈身边的贴身宫女,自然不必她亲自备马,便命人下去传话,她去准备马鞭、斗篷这些东西,管事则下去叫了几个可靠的侍卫跟在她身边,便急匆匆出门去了。按理说这样是不合规矩的,传出去也容易让人笑话,管事该劝她一劝,可先前萧承煦有言,苏玉盈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就是,不得怠慢,能做到管事自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她又何必多嘴?
晚风呼啸而来,浓绿的树不停倒退,苏玉盈一匹快马疾驰而去,身后的侍卫追赶不及,只得将马鞭高高扬起又落下,一迭声喊着:“王妃娘娘,您慢些!仔细摔着!”
她慢不了,等那陈文挚到了萧承睿跟前,再指认萧承煦,一切就全完了,因为他献上的大梁兵布图是假的,萧承睿又岂会看不出端倪?这一切都是陈文挚与洪广志定下的连环计,归降是假,离间是真。
洪广志乃是大梁三边巡抚,曾是薛继副将,假意求取五王萧承泰的合作,实则是为留下盖有狼啸营印章的造假密信,矛头直指萧承煦。此时萧承睿已经因为假的兵布图对萧承煦起了疑心,再对陈文挚严刑拷打,陈文挚招供,萧承煦的谋逆之罪便安死了。
上一世,陈文挚虽然死在了路上,但洪广志没有解决,萧承煦还是因此被下狱,唯一能救他的方法便是那密信上的印章有问题,萧承轩让她和可兰拿着印有萧承煦印章的婚书上殿假意和离,二王萧承礼再指出印章不妥之处,两相印证,萧承煦才洗脱嫌疑。
那时可兰因被她废了一只手才被萧承煦封为孺人,孺人上了皇家玉牒,是有正经婚书的,这才能拿出两份印鉴损毁前后不同的婚书作为证据,如今可兰只是个侍女,她的这一份又有什么说服力呢?谁能说这婚书和那密信究竟哪个是假的?她与萧承煦夫妻一体,届时说她为了救人造假,她又怎么说得清?
前世萧承煦是没死,她只需拿着婚书上殿即可,可如今因为她这个变数,可兰这一环空缺了,她无法确认萧承煦平安无事。若萧承煦死,她确实可以拿着放妻书离去,可她从一开始,便是身处何处皆是牢笼。
她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世间若再无故人,她还有何存在的理由?
苏玉盈的手早已被风吹得僵住,可她却没办法停下来,或许她这一生都无法真正放下萧承煦,上到碧落下黄泉,她都不可能放手。爱也好,恨也罢,她是注定要同他纠缠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