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煦缓缓走回案前坐下,道:“这萧启元,是萧承睿的儿子,是他用来拿捏我的工具,你真的以为,我不敢那他做挡箭牌,不敢杀了他吗?”
“你不会,我就是信你,因为你知道,他是我的命!他死,我不活!”贺兰茗玉说着竟有些心慌,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只是在赌,赌萧承煦对她的情意。
“别拿你的命,来逼我。”萧承煦说完这句话,眼泪终于滚了出来,滴在案前的军报上,洇湿了字迹,他的手竟有些颤抖。她知道,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死,所以才敢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燕王殿下,好自为之。”见她如此,贺兰茗玉的底气便足了起来,继续道:“等殿下登基那天,该朝贺,该殉葬,我奉旨便是。”
苏玉盈走到营帐外时,听到的便是这一句,她终究放心不下,将萧启元托付给李嬷嬷后便先行离开,此刻听了这话,顿了顿后便掀开帘子走进去。同贺兰茗玉擦肩时,余光里瞧见她脸上挂着坚决、委屈与痛楚,苏玉盈觉得有些好笑,她委屈什么?她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毕竟,萧承煦一定会妥协。
从她身旁经过时,苏玉盈目不斜视,只瞧见案前睁着眼流泪的萧承煦,等人走远了,她隔着书案看向他,听他颤声道:“为什么,她能这么狠心?她明知道……明知道母妃殉葬是我一生的遗憾和痛苦,却还要拿殉葬两个字来逼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苏玉盈缓缓蹲下,趴在桌案上伸手去替他擦眼泪,萧承煦泪眼模糊,仍旧没有动。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就像在你心里,永远对萧承睿和贺兰茗玉下不了手一样,在她心里,萧启元早已比你重要得多,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萧承煦闻言,忽然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这双常年握剑的手,手劲自不必说,苏玉盈又一向身子骨弱,这下疼得皱起眉,但他浑然未觉,苏玉盈忽略了手上的痛感,抬头看向他,竟然觉得他十分可怜。
看清她的眼神后,萧承煦眨了眨眼,道:“玉盈,别这么看着我。”
——别用这种怜悯的、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苏玉盈轻声道:“那我该如何看你?”
直到她挣了挣,萧承煦这才发觉她的不适,松开了手,那手腕上一圈红印煞是醒目,他似乎因此受了惊吓,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动起了手,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玉盈,我,我……来人!宣军医!”
苏玉盈跪坐在案前收回了手放在案上,忽然发觉她从前觉得无所不能的那个人,在这一刻也显得不过如此,就如同那样心机深沉的萧承睿有一团也会恐惧衰弱一样,骁勇果敢的萧承煦也会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毫不怀疑,此刻若是她踩着他的痛点打击他一番,他便会受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