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退下!”
“皇天后土,先帝在上,摄政王请自重啊。”
“嬷嬷是在教摄政王礼义廉耻吗?”萧承煦自小径步出,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
萧承煦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或许已经有些麻木了,脸上挂着淡笑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陛下莫要胡闹,臣有急事要向太后禀报,这位乃是……”
萧启元不以为意道:“朕不觉得,摄政王有什么事是非得跟母后商议的,朕反倒觉得嬷嬷说得对压。”
嬷嬷适时开口:“摄政王殿下,自古以来君臣之礼不可废,自古以来,君有君道臣为臣道,怎可君不君臣不臣、道不明理不合?”
“都给我住口!”贺兰茗玉人未至声先到,扫了眼在场众人,不由叹了口气。
萧启元在雍临使节面前将大晟颜面丢尽,所幸雍临是贺兰茗玉的母族,是以不会出去乱传,但萧启元被贺兰茗玉训斥了一通,对萧承煦自是没什么好脸色,怒气冲冲地走了。
萧承煦看着萧启元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心中除却寒心外便是忧愁,身为一国之君,却轻易听信那些流言蜚语,这些年他的苦心与教诲,当真是付诸流水了,大晟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上,他怎能放心?
“如果他再这样下去的话,茗玉,你休要怪我,我定要给他一个好好的教训。”
萧承煦说罢转身离开了长云殿,明明心中已是失望至极,但脚步却越发沉稳。
自那日后,无论萧承煦在朝上提出什么主张,萧启元都要同他唱反调,搁置了好几个重要的任免提议,其他臣子递上去的折子,他连夜就批了回去,摆明了是要跟他作对,纵然他听信了一些风言风语,也不该拿国事与他作对。
萧承轩劝他反,何邵勇劝他反,他坐在案前,但他最终只说了一句话:“纵然陛下处处提防我,但我也不想做那个先背诺的人。”
他仍然如是想着,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做那个重情重义的萧承煦。
三日后,为化解与萧启元的矛盾,萧承煦带他一同前去行猎,苏玉盈听闻了此事,便提出同往,萧承煦应允。
行猎第一日便出了纰漏,结网之事乃是萧启元亲自安排,但结网出了岔子,导致猎物逃走,便空手而归了。萧承煦回到营帐时,苏玉盈正在盯着炉子出神。
萧承煦放下弓箭朝她走过来,“想什么呢?”
苏玉盈摇摇头,问:“今日如何了?”
萧承煦在她对面坐下,回道:“我已经不行猎了,陛下没打到猎物。”
苏玉盈想出言呛几句,又觉得甚是无趣,便没开口,待喝过了两杯茶后,萧承煦道:“我带你出去遛马?这来了围猎场若是还闷在营帐里,岂不是白来了?”
于是二人便出去遛马。
天幕渐渐被幽深的黑蓝所取代,星月点缀其中,萧承煦与苏玉盈一人一匹马,沿着林子慢悠悠地走,苏玉盈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萧承煦抬手制止了,苏玉盈侧首,见他正皱眉盯着林间,不知在看些什么。
片刻后,萧承煦调转马头示意她原路返回,却隐隐听到了脚步声,在这夜间尤为清晰,萧承煦低声道:“不好,快走!”
这情形分明是遭遇埋伏了,打方才出来他们并没有带什么护卫,身边除了几个马奴外并无人手,加之此处远离营地无法求援,只得打马而去。
身后刺客骑马穷追不舍,苏玉盈一时不察坠了马,萧承煦见状掉转马头将她捞起,两人共乘一骑直奔山林而去,冲进了瘴气林。原本他是想往营地方向而去的,奈何被围追堵截实在没法子,慌不择路只得进了这林子,进来后不久二人弃马,萧承煦抱着苏玉盈藏身坡下这才躲过了追兵。
但瘴气林中毒虫遍地,苏玉盈的身子底子弱,没走多远便昏昏沉沉,萧承煦背着她在林子里找出路。莫说是夜间,即便是白日里,在这样的地方辨别方向也并不容易,更别说还要躲避追兵,是以萧承煦走得很艰难,没多久便出了一头的汗。
“承煦,萧承煦……”苏玉盈在他背上缓慢地眨眼,轻声喊道。
“嗯?”萧承煦回头,“怎么了玉盈?”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苏玉盈闭上眼睛笑了笑,面色渐渐苍白,“一起死在这,好像也不错……这一次,你别想甩开我……”
萧承煦将她往上掂了掂,眯着眼辨别方向,用脚丈量着脚下的路,边走边道:“别胡说。你若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说不定我们就已经回去了。”
走着走着,萧承煦也渐渐力竭,两人摔倒在阴冷潮湿的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萧承煦想的是或许这一次真的要死在这了吧,他的仇恨、他的理想、他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