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琦抿嘴忍着笑,往后缩回脑袋。意思意思的朝慕容兰乾拱手拜了拜:“殿下可莫当真。苏毓琦得了好处心里痛快,所以嘴巴没个把门的。殿下当是一场闲语玩笑便是。”
慕容兰乾如梦中惊醒,一片清明的眸子抬起来,他起身走到苏易尘边上,虔诚的拜了拜:
“兰乾自幼孤苦无依,本不敢算计太多。偏如今父皇身体抱恙,朝中情形这般,哪怕我不争,也会被上位者踏碎尸身。今日之事是兰乾算计了公子的立场,竟不知公子料事如神,对朝局了如指掌。兰乾实是有愧,望公子谅解!”
慕容兰乾大气凌然抛出一纸投名状,利落的屈膝一跪,动作一气呵成。
苏易尘拂袖而过,稳稳接住他双手,往上抬起他下跪的动作。
慕容兰乾一顿,半弯的身子僵在那。
当朝太子哪怕是个虚名,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尊贵之人。当着一个江湖散客和几个侍从的面,说跪便跪行此大礼,可给这几人看的目瞪口呆。
苏易尘一直稳坐的身躯终于离席,两只手扶着慕容兰乾胳膊将他扯了起来。清润雅致的面上微带笑意:
“殿下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性如此,今日苏某便好言几句。”
慕容兰乾两眼放光,激动又乖巧的拱手道:“兰乾自是洗耳恭听,”
“人可为一时意气冲动,可为唾手之物拱手,也可为千里江山算尽天下。争名夺利,尸横遍野,唯独不可失去本心。否则得到一切,皆不长久。”
苏易尘语重心长的看着慕容兰乾,仿佛本心二字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慕容兰乾浑身一个机灵,不知是心虚还是恍然大悟的缘故。他怔怔的看着似有几分睥睨的苏易尘,到嘴的话羞以启齿。
苏易尘一种看淡浮生,纵横生死的闲适气息透露在只言片语中。如此磊落清醒,倒显得他像个卑鄙小人了。
苏易尘看在眼里,嗤声一笑:“苏某是江湖之人,无权干涉朝堂之事。太子殿下若不自己走完这条路,那么登高路远,不在半路丧命,也会顶峰失足。”
慕容兰乾心中顿时生出羞耻感,仿佛自己已是袒胸露乳之人,一语未发就被人看透了。
他沉重不忘端庄,仪态万般的冲苏易尘躬了躬身。下去的身子弯了片刻,才有力坚定地挺起腰。
这一刻千言万语不用说,就已经事事了然入心。
慕容兰乾推门出去,在几个侍卫簇拥中上了辆不引人注目的马车。
他的亲信凌泉随之上车,待马车驶动才轻声问道:
“殿下,此事商议的如何了?”
“以苏易尘淡泊名利的性子,他不会插手朝堂之事。孤早有准备,不过是想争一争罢了。”
慕容兰乾脸色淡淡的,沉默片刻才认清这个事实,
凌泉得知结果,凝色道:
“殿下,以他在江湖和朝堂的地位,不管替哪位开口说上句话,局势都会一边倒。可如此轻易的事他都不愿帮忙,莫不是偏向三皇子六皇子,便随口敷衍了殿下罢。”
慕容兰乾还在认真思索某些话。听此言,狭长的凤眸锐利的望着他:
“苏易尘已经名利双收,什么都得到了。我们争权夺位的手段在他眼里,都是小孩过家家般。哪里稀得与孤使绊子,咱们在东院围的苍蝇都进不来,他却知是孤在藏着。且孤与他从未见过,他却能一眼识破孤的身份,甚至孤与六叔的勾当他都了然于心···此人无所不知,又闭口不提。反倒借由一个小姑娘的戏言引出,不亲自表态,却让孤无话可说···凌泉,看来坊间流传他的谣言,是句句属实。”
凌泉一脸疑惑,想来关于苏易尘的谣言知道的没有他全乎。
慕容兰乾说起此人也是百感交集。或是艳羡或是嫉妒,亦是钦佩苏易尘一身本事:
“你可知这位苏公子,其实本姓慕容。不过当年知道他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传的不过是他不忌讳的罢了。”
“属下只听闻,苏公子也是皇室贵族,修为巅峰的奇才。在朝堂和江湖都有自己的势力···难道这只是冰山一隅不成。”
凌泉语气间微有赞叹,作为一个苦苦修炼难以突破的苦命人,光是听闻这些传言就羡慕极了。
并不是人人都有如此高的天赋。
慕容兰乾微微一笑,笑不达眼底。反倒像是嘲笑自己的:“他看着年轻俊美一人,身上却并无稚气。一身通透磅礴的功力,便是我这俗人也感到压迫。今日看见他,孤想起族谱上有一人,叫慕容瑾华。倒是与他十分相似。”
凌泉再八卦,也不敢听皇室的秘密。而慕容兰乾对于苏易尘的本事甘拜下风,生怕脚底有人偷听,多的也不说了。
凌泉忍下好奇的欲望,心不在焉道:
“倒是小人见识浅陋了。只是此人如此德高望重,他若能抬一抬手,殿下这条路都会平坦不少。可惜啊,没人能拉拢他。”
慕容兰乾孤傲的双眸中有不加掩饰的野心,语重心长道:
“你放心,苏易尘是看好孤的。只要孤与他多走动亲近一番,日后也不会跌的太难堪。何况今日之心,未必日日依旧。”
“可以属下先前的查探来看,此人面上待人规矩有礼,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谁藏攀附利用之心靠近他,必连尸骨也不剩。而且他从不与人走动,更别说来往亲近了。此事真是无从下手。”凌泉面上隐有畏惧,显然是忌惮坡深。
慕容兰乾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
“孤自然不傻,他今日将好话坏话都说明了,孤也不敢在他跟前招嫌。不过他身边那个小姑娘,倒是可以下手,”
凌泉疑惑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
慕容兰乾一眼明了,叹了声气,嫌弃反问道:
“凌泉,你是以为孤蠢笨到要动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