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桉意敲下两个字,发送。
又打开手机时钟,定了个早上七点半的闹钟。
放下手机那一刻,许桉意竟觉得心情无端好受了些,可能是因为月色,又或者是什么别的难以琢磨的缘由,总之,是值得隐隐愉悦的跃动。
紧闭的窗户终究关不住皎洁的月光,不曾停止的风徐徐吹着寂静的黑夜。
今夜依旧,有风吹来。
许桉意一大早到底还是被自己的闹钟吵起来的。
古村的夜晚虽说比城市好眠,但她前半夜还是失眠了,明明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但脑子却愈发清醒,因为睡不着心里一直发急,直到后半夜两点多才堪堪睡过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还不算熟悉的房间,坐床上懵了一阵揉了揉脸才缓过来。
她倒也不是困,就是迟钝晕沉。
趿拉着拖鞋洗漱收拾完,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她下楼的时候,路过楼梯口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房间,门还是关着。
但许桉意不会觉得这人还在睡觉,不知道为什么,程赫东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不会赖床的那类人,特别自律。
果然在下楼到多功能厅的时候,就看见他正背对着楼梯在餐桌上摆弄着早饭。
“早。”
许桉意礼貌地轻点头问候了下。
听见声音,程赫东边转身边应:“早。”
视线落在从楼上下来的人身上,有一瞬间,程赫东的表情不受控,黑眸闪烁了下,甚至没能立马移开目光。
许桉意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搭配着黑色的法式开衫,戴了条银色的项链,吊坠微闪,衬得脖颈处的肤色更加白皙。
因为没睡好脸色不是特别精神,特意化了个淡妆提气色,整个人显得夺目,很难让人不多看上两眼。
被不可避讳的视线看着,许桉意肩膀僵了下,不是很自在。
咽了下嗓子,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周身,才小幅度地偏了点儿头,问他:
“怎么了吗?”
为什么这样看她?
程赫东眉头紧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儿。收回视线,换回自然的状态继续摆放碗筷:
“没什么。”
“过来吃饭吧。”
许桉意虽然还是疑惑,但也没细究,走到了餐桌旁。
早上院子里会有潮气,早饭一般都是在室内吃。
程赫东盛了一碗粥熟络地放在许桉意的手边,边说:“早饭简单,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或者有想吃的可以下次告诉我。”
许桉意很少被这般照顾,不太习惯,急忙伸手接着:“已经很好了,不用麻烦。”
桌子上有粥、蛋饼、桂花糕、水煮蛋……这还真不是程赫东口中的简单。
两人面对面吃着饭,气氛静谧下来。
许桉意吃到一半意识到少了个人,犹豫了下张口问:“栩阳他、不出来吃饭吗?”
程赫东喝粥的手微顿,嗓音淡淡:
“你叫他什么?”
许桉意抬起来头看他,观察对面人的神情,无端失去底气,不确定地重复:
“栩阳?”
说完又加了一句:“他不是年龄比较小吗?”
对于许桉意来说,她不是自来熟,才认识一天,抛开姓直接喊名字是有些亲近,也不太习惯。
但向栩阳的确比自己小,而且连名带姓喊也的确不礼貌,除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喊什么了。
眼下被程赫东点了下,许桉意更是不敢确定自己喊的是不是对的。
好在程赫东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回答:
“给他留了饭,他早上起得晚。”
“哦。”
许桉意点了点头,又埋头喝起了粥。
程赫东的吃饭速度快,许桉意一碗都没喝完,他就已经放下碗筷结束早饭了。
虽说没人催,许桉意也隐隐着急,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程赫东吃完没立马离开餐桌,手指放在桌面上轻点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许桉意一碗粥快喝完,才停了动作问:
“昨天晚上没睡好?”
明明是问句,许桉意却听出来了语气里的确定,抬着眸子看他。
程赫东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下眼窝:“这儿能看出来。”
许桉意欲盖弥彰地摸了下,应该多涂点儿遮瑕的。
她也没否认,轻声开口:“是有点失眠。”
“因为换了个新环境,不适应?”
许桉意顿了下,在脑子里思考了下才回答:“不算是,民宿环境其实真的挺好的。”
这也是实话,其实她失眠真怪不了新环境的问题。
程赫东眉头无意识地往下压了下,对面人的脸上再次涌现出和刚接到她那时,被不知道什么的烦心事压着的无措和苦恼表情。
来旅居的很少是事事无忧。
“你知道,这间民宿为什么叫“云端小筑”吗?”
程赫东冷不丁地提起这个话题。
许桉意摇了摇头,就听见他兀自解释:
“因为早晨或黄昏的时候,这里是离云边最近的地方。”
程赫东视线穿过多功能厅,落在窗外的远山,语气平静:
“芦川被山裹挟,云雾缭绕间整个村子像是被卷入云端中,我们都置身其中。”
“所以,许桉意,你可以试着真正享受这种感觉。”
程赫东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许桉意的脸上,沉暗的眸子投射出来的身影在闪烁,添了抹惹眼的亮色。
许桉意的耳膜鼓动,带着痒痒的感觉,程赫东的话像是遥远的呼唤,带着沉重的震撼和击中心脏的力量。
这一刻,四下无人,周围静谧,许桉意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