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都给我住手!!!”
小太监纷纷停下手,凑到前头跪了一排,低眉顺眼地听吩咐。
李胜终于可以耍耍官威,逮着一群小太监便破口大骂,从亲爹亲娘问候到祖宗十八代,还不觉得解气,叫人取鞭子来打。
那群小太监这回为难了。
这可是万岁爷派下来的差事,任李胜权力再大,总不能大过万岁爷吧?于是众人纷纷不服。
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看上去愣头愣脑,瞅着李胜便直言说了出来:“李公公,您打奴婢们倒不要紧,若是传到万岁爷耳朵里,指不定以为您对万岁爷不满呢。”
那小太监心直口快,将李胜说得脸紫成了酱茄子。
“你这个……”他才要骂,霎时又觉得有道理,在众人皆仰视等着听下文的时候,忽然改了口,笑得满面春风,百花齐放,“你这个奴婢爱说笑,咱家怎会对万岁爷不满呢?”
众人松了口气。
李胜忽然变了颜色,改怒为喜,扬手让众人又去做活儿了。他招手呼来方才那发话的小太监,捏着嗓子低声问:“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低着头,“奴婢叫扶柳。”
李胜眉头一挑,“听这名,会写字儿?”
扶柳也不笑,一板一眼回道:“凡是书本上能看到的字儿,奴婢都会写。”
李胜一阵夸张的惊叹,扯着扶柳的袖子,将他拽到远处,凑近了说:“今日你这番话,不准再说。”
扶柳听了没搭理这话,却抬起眼皮,直往李胜眼底看去,又直愣愣道:“李公公,这节骨眼儿上,您还没瞧出端倪?”
李胜倒是傻了,还反过来请教他:“什么端倪?”
他这人虽也精明,可在光宗皇帝的昏庸颓废生活中浸泡久了,只知权力滔天便可以独掌生杀大权,只知讨好皇帝便可以万人之上,因而甫一在新帝萧憬面前任职,显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扶柳这回谨慎地瞧了瞧四周,以手掩口,压低了声音才道:“万岁爷眼见着是厌弃陈阁老了,您何必还要讨嫌,惹万岁爷不痛快?万岁爷厌弃谁,您便要厌弃谁才行。”
听了这比他这个奸宦还奸宦的话,李胜怔住了。他嘶了一声,很是费解,“你怎么知道万岁爷厌弃陈阁老了?”
扶柳摇了摇头,“不然万岁爷为何砸桥?况且,万岁爷如今罢朝多日,也不批红,全权交由孟公公一手操办,便不正是与陈阁老对着干吗?”
李胜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才有些恍然大悟。可又觉得这话儿,哪哪都不对劲。
萧憬厌弃了陈谕修?
这比天要塌下来还令人不可置信。可转念一想,他陈谕修再是当红受宠的帝师,却要求最为苛刻,不留情面,连给萧憬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前几日又在御花园中当着那么多人,把萧憬给打了,还扬言要废帝再拥立新君。
萧憬再仰赖他,也是一国之君,岂容一介权臣凌驾于皇权之上?
这一想来,便什么都说通了。
李胜懵懵懂懂地点头,听扶柳又道:“李公公可想过,万岁爷为何重用孟公公?”
此时李胜已经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略一思忖,又问:“为何?”
扶柳神秘一笑,那脸上的憨傻劲儿陡然消散,看上去很是睿智。
“因为孟公公办到了万岁爷心坎儿里。”
见扶柳还夸赞孟韫,李胜又有点不高兴,“他独断专行,想抓谁就抓谁,这也是办到了万岁爷心坎儿里?”
他很不服气,心底就是不愿承认孟韫比他强,从来没想过孟韫为何会深得帝心。
扶柳无情地陈述道:“孟公公就是会看眼色,知道万岁爷恨谁,爱谁,那韩侍郎不就是个例子吗?”
李胜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真如此。
孟韫看似张狂阴狠,将谁也不放在眼里,到了韩家二话不说上去搜院,连个招呼也没有。若不是万岁爷的意思,他哪有那个胆子。
好啊,果然是要来抢这掌印的位子了。
李胜暗暗咬牙,心说这个扶柳还真有些本事,小小奴婢竟能看懂这些,一抬手,眉眼一挑,刁难问道:“你说得这么厉害,可能揣度出万岁爷现下的心意?”
本以为扶柳会挠头说不知道,谁知他笑得眉眼更开,“这有何难?”
他再瞅四周,凑得更近了。
“万岁爷后宫无人,也是会寂寞的。”
李胜心中翻了个白眼,当然知道萧憬身边无人,后宫空悬,可明里暗里多少美女送到萧憬眼前儿,他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他骂道:“你不知道御史因这事儿,差点连刑杖都动用了,你想害死我?”
正说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此番正是在讨扶柳的主意,好上赶着巴结万岁爷去。
扶柳也不恼怒,又问上一句:“李公公不知万岁爷因何不填补后宫?”
这回,他没等李胜反应,紧跟着递上一句:
“万岁爷喜爱的,乃是男色。”
李胜咧着嘴,大惊失色。他瞪大了圆眼,死活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他终于在扶柳故作神秘的引诱下,成功被忽悠瘸了。
男色……
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