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连着阴了好一段日子,总是接触不到阳光对她造成了点小小的影响。
她面前的长庚显然也注意到了,顾昀走近几步,听见他说,“……要不还是往后推推?”
布耶尔摇头:“不用,既然你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开始。”
应该是在说乌尔骨的事,顾昀没有插嘴,倒是这俩人见他来了止了话题。
“顾帅。”
“义父回来了。”
顾昀点点头,“阿树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我听王伯说,你来之后都没出过侯府。”
其实不止,除了用膳时间外根本见不到她人,这姑娘连院子都不出,整日窝在屋里写写画画。就算是吃饭也是只取一点点应付了事,让王伯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在做样子。
确实是在做样子的布耶尔微笑道:“多谢顾帅关心,我住的挺好的,只是不爱出门罢了。
顾昀眉峰微挑,“怎么跟长庚小时候一样,记得他刚来那会儿,大过年的叫他出去死活不乐意,还是我给他扛外边去的。”
“义父!”被提起黑历史的长庚难得恼了,脸上微红,又见顾昀笑得开怀,便无可奈何地盯着他,看得专注,像是要将人刻进心里。
嗯?布耶尔揣怀里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人类义父子之间的关系这么好的吗,她怎么好像从长庚眼睛里读出了一点……深情?
“好好好,不说不说。”没等她深想下去,逮到机会皮一下的顾昀舒坦了,见好就收。
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充分表达了对义妹和义子关心的顾昀离开了小院,布耶尔对长庚道:“稍晚些时候我会去你那,放心,没事的。”
长庚点头,走前余光瞥见她院里栽的树,顶端高过院墙两尺,那冬日难得的一片绿意里藏着朵白色的小花,正被寒风吹得晃晃悠悠。
布耶尔到长庚屋里时,他已经在等着了。
她让长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指尖在他眉心轻点,一阵睡意迅速涌现,裹挟着他陷入梦境。
布耶尔搭上长庚手腕,充满生命气息的浅绿色神力由此进入,一寸一寸地将那些附在他血肉里,散发着诅咒气息的因子剥离。
之后,包裹着它们汇聚于腕处,她手指微动,拉扯那漆黑的、夹杂着血色的雾团离开长庚的手腕,看着它们渐渐消解在空气中。
梦里的长庚眼前是重重魔障,他回到了年幼时自己的身体里——尖锐的发簪,烧红的火棍,肮脏的马鞭,女人铁钳一般尖锐锋利的手……而一切的尽头,是身披一半钢甲的顾昀,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些曾经所恐惧的,化作妖魔鬼怪向他扑来,要将他撕扯开,但这一次,他的身前没有了浅绿色的光幕,而是一把利剑。
他挥剑刺中最近的一个,看那暗色的人形物瞬间消失,接下来就是重复的、不停的劈刺、挥砍。
不知过了多久,长庚突然发现,他的周围已经空无一物。
而后,梦境渐渐崩塌,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梦里听见的那道声音对他说:
好好睡一觉吧,愿从今往后,噩梦与你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