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将头冠放在车里的小案上,“咔哒”一声,长庚这才惊醒似的回过神来:“我煮了一点驱寒的汤药,你先……”
他话音戛然止住,顾昀微凉的手指握住了他的腕子。
“长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顾昀想着护国寺那天长庚看他的眼神,那把倾斜的伞和淋湿的袖子,这几天暗暗观察到细枝末节,昨晚在外间欲盖弥彰的动作,以及刚才上车前,摸上他脸的手。
他沉默了一会,拿出比顶撞皇帝还大的勇气,艰难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长庚脑子里一片空白,低声问道:“义父是说哪方面?”
顾昀:“……男女。”
他沉默了很久,抽回手腕,哑声道,“义父为什么这么问?”
“自从回了京城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顾昀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长庚,你对我……真的只有父子情吗?”
“我——”
他将眼睛一闭,“我确实对义父有非分之想,义父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
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顾昀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半天,“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喝多了酒,对你做了什么……呃……”
“不是,”长庚忽然平静了,“那天其实是我先对义父不敬的。”
顾昀:“……”
“义父要是心里觉得别扭,我可以搬出去,倘若你看见我烦,我可以不让你看见,倘若你只想要个孝顺懂事的义子,我也保证不再越过这条线。”长庚垂着眼帘,“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只是义父,此事我已经无地自容,你就不要再追问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好吗?”
顾昀:不好。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呢?”不等顾昀开口,他又兀自接道:“怎么样都可以。”
话都让这小子全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皇宫离安定侯府统共没有几步路,纵使马车里的气氛僵得让人觉得度秒如年,一时片刻也到了。
顾昀刚一下车,迎面便飞来一只木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肩膀上,栩栩如生地歪着头跟他大眼瞪小眼。
忽然,顾昀身后伸出一只手,长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将那鸟捉走了。
“侯爷!”
布耶尔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迎了上来,她从来没想过,住进侯府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踏出这里居然是在这种情形。
顾昀看到她,木着的脸勉强笑了下。
“快回府,我给你看看伤。”布耶尔招呼着这两人进去。
她在前面走了几步,侧过身回头,“长庚,你怎么还让他自己走着。”
顾昀还在想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听长庚低声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将他打横抱起。
“你——!”
顾昀想说什么,余光看到布耶尔,又住了口。
就这样一路窝在他小义子怀里回了屋,看人将他轻轻放床上,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
顾昀瞅了瞅布耶尔手心泛着的浅绿色光芒,人往后一靠,手背挡住一只眼睛,心里一片无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