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睫毛颤动几下,微微低头,“他不会接受的。”
长庚比任何人都明白,顾昀那地痞流氓的皮肉下、杀伐决断的铁血中,泡的是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他不会容忍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为一个窃国弄权的佞贼。
可他没说想还是不想。
布耶尔神色平静,提起了另一件事,“还记得我和你们在蜀中遇见的时候吗?”
长庚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那天他和顾昀获得了解毒的希望。
“那天我帮你义父找到了解药,后来我听陈姑娘说,他的毒来自蛮族人。”
布耶尔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知道放解药的那串佛珠,是什么来历吗?”
佛珠……
长庚记得元和先帝驾崩当天,顾昀拉着他到了先帝面前,听着先帝下旨将自己过继给顾昀,之后他们又单独在里面说了话。
自那天后,顾昀手上就一直带着那串珠子。
“……是先帝给他的。”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蛮族巫毒的解药会在先帝手里?”
是啊,为什么?
长庚垂眼,利用已知信息飞快思索。
当年元和先帝将受害又失了双亲的顾昀接进宫照料,可先帝若真的对顾昀好,明明手里有解药,也知道他中毒,为什么不当时为他解毒,而是在临死前才将解药给他?
除非——
他瞳孔一缩,“先帝才是那个下毒的人。”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先帝在临死前心软了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他之前只注意顾昀找到了解药,为他摆脱了耳目之毒高兴,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布耶尔没有对他的结论表示肯定,“只是推测,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若事实真的如此,回到我最初的那个问题。”
……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长庚正欲开口,布耶尔打断了他,“不必着急回答,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目送她离去,长庚想起回府时陈轻絮用木鸟传来的字条。
顾昀在北疆出关的路上险些一病不起,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是先帝害的他?
他必须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还有布耶尔,她问的那个问题是想推他上皇位。不会有人只想着为别人付出,不追求一丁点回报,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至于顾昀……
长庚也曾动过刀,实在无法将心里那道身影割舍下,可又害怕会看到顾昀失望气愤或者恶心他的眼神,这段时间,能不见还是不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