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崇山说出“退位让贤”四个字后,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事绝不会善了。
李丰一直从头到尾被护在屏障里,尚且维持住了体面的仪表,也清楚只凭刘崇山一个是绝不可能起得来事的,他沉着脸下令封锁京城,拒了江充提议的先行回宫,一副要将事情彻查到底的架势。
北大营统领谭鸿飞抓着一个人来到李丰面前,禀报道:“皇上,此人方才趁乱偷偷摸摸地要往南出城,末将将他扣下了,恐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原本因神力透支而涌上倦意的布耶尔强打起精神,收回借力在玄鹰胳膊上的手,以免耽搁他行事,心道一声:“来了。”
果然有官员站出来指认,那是吕常的家丁。
吕常面如死灰地跪了下去。
这家丁是个软骨头不经吓,谭鸿飞抽刀往他脖子跟前一搁,就抖着声颤颤巍巍把吕常吩咐他干的事秃噜了出来,还说杨荣桂此时正在城外,准备拥立“新皇”进京。
饶是心里有所准备,李丰闻言还是眼前一黑,一口血呕了出来,若不是旁边站着的玄鹰及时扶着,只怕要栽到地上去。他抓着玄鹰胳膊上的铁甲,将嘴边血迹一抹,咬牙切齿道:“去将杨荣桂和他拥立的新皇请进来,朕倒要看看……朕……”
布耶尔抬眼向方钦看去,他混在百官之中,将头埋得很低,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但幸灾乐祸的心声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雁王是皇上亲弟,皇亲国戚非谋反重罪难以撼动——瞧瞧,这不就谋反了吗?”
没等方钦多乐一会儿,扶着李丰的玄鹰将铁面罩一推,露出了真容:“皇上,乱臣贼子都已经束手就擒,还请您多保重龙体,天子为社稷呕心沥血,何需为几个反贼伤身?”
这扶完国师扶皇帝的玄鹰,正是本该在南边的顾昀。
他这脸一露,实打实将不少人惊在当场。
顾昀有条不紊地将先前发生在江北的事禀告一通,王裹见着方钦使的眼色,出来挑他话里的刺。
奉函公适时插话为顾昀解释几句,王裹仍旧不依不饶,被顾昀挡了回去,还连带出了方钦去过北大营的事。
这下,吕常可算确定是谁背叛他了。
正巧杨荣桂一行人也被北大营的将士料理好了押过来,一见李丰便大喊臣冤枉,先攀咬雁王,接着说方钦是那给他献“黄袍加身”之计的“小人”,同出自世家的几人,现场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沈易叹为观止,愣没想明白自己倒底是怎么穿过这些阴谋诡计,片叶不沾身的。
他是听得惊心动魄,布耶尔寻了个栏杆靠着,半垂着眼帘。
这场谋反表面看着错综复杂,说白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套娃关系,头脑简单的刘崇山被吕常利用,杀了李丰和雁王,最后推吕妃的大皇子上位,而方钦则将他俩一起阴了,无论事成于否,都不至于祸及他的性命。迟来一步的杨荣桂则见机将“背叛”计划的方钦拖下水。
布耶尔揉了揉额角,从前几回的经验以及自身的感受来看,过度使用神力后,她需要靠沉睡来恢复状态。虽然这次顾昀来得及时,奈何不久前消耗的还没怎么养回来……在这个场合睡过去可不太妙。
好在李丰也被他们吵烦了,终于想起让人带雁王上来。
抓到杨荣桂一行后,谭鸿飞见“长庚”还真在里面,几次暗中示意让给他透个消息,好帮忙周旋一下,结果“长庚”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把他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轻咬舌尖稍微醒醒神,布耶尔看向被带过来的“雁王殿下”,她担心出现先前那种帝屋果被给出去的情况,如此“定位”便无参考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