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大殿里一片哗然,侍卫们拔刀上前,围住蛮人使团。
“……辛苦大人跑一趟。”
布耶尔说完,微微欠身,朱恒赶忙拱手回礼:“应该的,您太客气了。”
从京兆尹大步离开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布耶尔转头在殿内扫视一圈,发现方钦直直盯着王裹,神色很是难言。
他二人这次居然不是一伙的?
布耶尔垂眸,眼底微光流转。
“大帅,您这……这有话好好说嘛,动刀动枪的做什么……雁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太医呢?”
顾昀眼神冰冷,满含杀气地望向王裹,携着经年浴血战场的凌厉,贼心不死的老东西被他吓得后退一步,腿软跌倒在地上。
同样含着怒火瞪过去的还有方钦,王裹能说这些话,明摆着已经跟蛮人勾搭上,前头提的太医人证养在方家宅院里,是他准备时机到了一击必杀雁王的。这会儿早早被王裹捅出去,不仅伤不了雁王几分,只怕连他自己都会被拉下水。
方钦这么一想,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布耶尔站在不远处,默默“哦——”一声。
明白了,这又是让猪队友背刺了。
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脑子转得很快。方钦火速低声吩咐随从,赶紧去把那老太医处理掉,旋即站出来朗声道:“蛮人狗胆包天,竟敢当庭撒野,分明是包藏祸心,拿下!”
方钦神色很是正义凛然,可惜侍卫都在等顾昀下令,没人搭理他一个文官。
见方钦哽在当场,布耶尔不由替他尴尬一瞬,垂在衣袖里的手微微蜷缩,上前道:“大帅,先带殿下去休息吧。”
顾昀对她态度是肉眼可见的缓和,点头吩咐侍卫:“速去禀报皇上,对了,太医不懂蛮人那些乌糟手段,请陈圣手进宫一趟。”
陈轻絮早就等在家里,很快便到了,李丰去看了长庚一眼,又匆匆来到殿内。
“皇上,”方钦立刻上前,将事情解释清楚,最后猜测道:“蛮人行刺雁王殿下,行为肆无忌惮,怕是有内奸接应行方便,才叫他们如此猖狂,为了安全起见,须得仔细彻查一番。”
“查!这回敢在宫里行刺雁王,下次是不是就该轮到朕了!”
显然,方钦的话勾起了李丰某些糟心回忆。
没一会儿,有御林军抓着个内侍来到御前:“启禀陛下,这人在外探头探脑,举止鬼崇。”
“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奴婢就是路过殿外……跟那些蛮人真没关系。”
“是吗,”布耶尔蓦然出声,笑吟吟的,语气温和:“那你埋在院子里的东西,是谁给的?”
内侍哆哆嗦嗦的叫屈声顿时停了,满脸悚然看向她,一句“你怎么知道”几乎要脱口而出。
自然是听到的,布耶尔在心里回答他的疑问。
这内侍没了声,李丰也看出来他有问题,皱着眉吩咐抓他来的御林军:“去查。”
片刻后御林军回来,呈上一个沾着泥土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些金银细软。
收的贿赂就摆在眼前,内侍抬头向白发国师看去,国师脸上是从始至终都温温和和的神色,可对上她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后,内侍本就脆弱的心终于崩溃了。
“奴婢真没勾结蛮人……是王国舅!国舅爷跟奴婢说,近来雁王殿下总闷在府里,今年宫宴难得这般盛大,大过年的,要是殿下这回缺席,实在太过可惜……但殿下不是来了吗,奴婢什么都没干啊!”
王裹“扑通”一声跪下。
蛮族使团抵京后,安分了一段时间才悄悄伸出触角往外探去,他们找上王裹,希望他能确保雁王出现在宫宴上,无论事成与不成,他们都不会出卖他,而作为交换,将来王裹若走投无路了,十八部落愿意保他一条命。王裹答应了,并且早早将宫里相干的一帮内侍们打点好,却没曾想雁王居然没有避嫌,而其中一个内侍听到点风声,过来看看情况,还被巡逻的御林军逮住了。
他本是看不上那些蛮族人的,之所以会答应,除了因着他们给的承诺,更是因为前不久,意外在方府里碰见的那个老太医。
方钦能等,是因他出身世家底蕴雄厚,哪怕上头皇帝一换再换,也不会奈何他怎么样。可王裹跟他不同,没其他依仗,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到雁王上台,为了笼络军权,保不齐就要拿他这个顾家的仇人开刀。
他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开脱,偏生方钦还在一边火上浇油:“皇上,王大人乃是当朝国舅,臣万万不相信他能做出里通外国的事,还请皇上明察,一定要还国舅爷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