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天空刚亮,燕书禾在医院的凉椅上起身,揉了揉因为持续保持一个动作穿线的姿势而发僵的肩膀。
“当时要是高考的时候有这种认真的劲,也不至于现在只在南大。”
那时林艾突然冷不丁抛出了一句话。
是吗?燕书禾问自己。
可是当时自己真的拼尽全力了。
她不准备和林艾纠缠,保持着沉默又埋进绣布中,因为刚刚的游神落错的一个位点。
待在医院的足足八个小时,期间值夜班的医生还向她们带来了外婆的好消息。还是七点多一点,两人还是像昨天一样出现在同一个厕所的同一个镜子面前。
“等一下我要先回家。”
只不过这次不同,燕书禾主动提出了要回去。
她知道林艾不会不同意,于是看见她象征性的点头后,就往家里赶。
而彼时,外婆的小木屋在夜晚还没褪去的冷风里顽强抵抗,扇动的玻璃窗框发出偶尔猛烈的磕撞声,像是它的缴械投降。
屋里热气萦绕,牵着塑料袋子的赵弋峥正和喝着茶水的外公对坐在餐桌上。
“所以你说你是我们家囡囡的朋友?”
刚含着一口热水听着他解释完,外公再开口,半信半疑。
赵弋峥在看见推着木屋进来的人时就对上了他的身份,而听他的意思“囡囡”应该就是燕书禾。
“嗯。”
他答应下来。
坐在他正面前捂着玻璃热水杯略显拘谨的外公眯着眼睛,低着头:
“不是男朋友?”
问得直接。
“不是的。”
于是他说得也不遮掩,
“还在努力中。”
看着外公面色不改端起水杯,仰着头又送了一口热水,赵弋峥将放在自己面前装着早餐的塑料袋子的推到外公面前。
“这是我给您买的早餐。”
只不过袋子才被推送到中间就被外公的一句话哽住:
“我们家的早餐从来都不吃外面做的。”
说着就要起身。赵弋峥眼看自己没有表现空间也立马起身接话:
“外公,那我来帮你吧,我也会做饭。”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受到外公的视线在听见他的称呼时就落在他身上,再一直到最后说完,才缓缓开口:
“你能行吗?”
“行。”
单是早上见到外公的第一面,赵弋峥就能感受到他是个直接的人,喜怒哀乐都可以看在脸上,只不过比其他要多一点小老头的顽皮劲。
这种感觉就像照见了映在燕书禾性格上的源头。她总是偶尔玩笑,偶尔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候把情绪都写在脸上,偶尔不喜欢用“没有”敷衍他。
要说现在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赵弋峥想。
那她一定会因为见到家人而沉浸在爱里笑得烂漫。
-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家里炸厨房。
燕书禾揣着不安的心往家里赶进门的时候,就闻到浓烈的厨房油烟味道,其中还掺杂着些焦糊的嗅觉冲击,呛得紧。
“你们在干嘛呢?”
一想到家里那两位都像是不经常下厨房的样子,燕书禾就担心外婆心爱的小屋子会在他们俩的重创下灰飞烟灭。
她刚往厨房走着喊着慌忙地重复,才听见了清脆年轻的声音响亮地回应:
“我们在做早饭呢。”
然后就有带着蓝格子围兜的小老头端着煎鸡蛋出来:
“囡囡回来啦。”
笑得灿烂,语音轻松故作轻巧,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
这些都是燕书禾从外婆那听来的可以分辨外公有没有撒谎的好办法。
“外公~你怎么……”
燕书禾话语未落,小老头后面跟出了一个同样围着蓝格子围兜的高个子男生。那条在外公身上显得正好的围兜,在他身上意外得小。
就像块遮羞布一样。
害得燕书禾停住说话的声音多看了一眼,憋着笑接着说:
“……外婆不是都说了不让你进厨房。”
不过确实有了点“家庭主夫”的视觉感受。
“外公说你们都是早餐都是习惯自己做,我怕忙不过来也就搭了把手。”
赵弋峥边解释着边将手上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将其中一碗端放在空位椅子的正对面,向她示意。
燕书禾还没来得及出口。
“哎,”
外公连忙去拦,
“要放个这个。”
将身后储物架上拿下两个桌垫推向他,嘴里还叨叨念着“这点事情都不小心。”
“才没有,”
燕书禾嘟囔着出口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外公的意思,将于是撇开话题。
“那这个烧焦味是哪里来的。”
她看见外公制之不理低下头的表情,以及旁边站着那位听着就转身进厨房的动作。
“好啊,快说到底是谁!”
燕书禾跟着走进厨房,东闻西嗅,终于才水槽盖着的盘下面看见了被遮住的东西。
掀开盘子,赫然是一个焦透了的煎鸡蛋。
“你做的?”
“可饶命,不是我。”
他接收到燕书禾的眼神就差她拎耳朵的动作了,连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