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舅舅。”吴忧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快进去吧,舅舅已经提前请人收拾过了。”
行李箱在青石板路留下最后一声声响,吴忧推开这间尘封了好些年的木门。
飞檐翘角的瓦片经过这么些年雨水的打湿瞧着却依旧坚固耐用,东边被圈起来的那方小小的地,吴忧小时候曾同爸爸一起在那儿种过栀子花。
那个妈妈最喜欢的花,爸爸曾耗费很多心力去养护它。
只不过那时的栀子太过娇贵脆弱,但就算那蔫蔫的叶片快要垂到地,妈妈依旧说她很喜欢,说要多谢阿树,也要多谢乖乖。
阿树是爸爸的小名。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院里那方门海还在,许是近些日子没有下过雨,一眼能瞧到底的干净大缸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使得那鲤鱼戏莲的蓝色花纹越发生动起来。
除了那没再有人打理的栀子,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将堂屋门打开通风,吴忧差思思去抚慰到了新环境的年年。接着自己马不停蹄的收拾带来的物件,一个接一个的,等一切弄好都快晚上七点了。
提前快递来的猫粮被倒进干净的小碗里,吴忧看着这个比她还要适应良好的猫咪终是能笑的真切了些。
这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思思还在长身体,吴忧自然不能用泡面凑合。让妹妹先去洗个澡,自己则去了沿街卖餐食的铺子。
成了古街后的山津渡,入了夜后依旧是人声嘈杂。
吴忧并不讨厌,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其实挺好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再胡思乱想。
指尖又不自觉抚上左手手腕,微微凸起的触感让她一下回过神来。
几乎是下意识掏出手表戴在腕上,吴忧不禁苦笑着低下了头。
明明都是自己选择的,却还是会害怕再度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么多的血,还有那么远的天空,都让她感到恐惧。
但是幸好,给她带来了一个能够回到润州的结局。
她自此远离了燕京,而那个叫做郁珩的男人......
也终于能够从她的生命中完全退场。
只是那拥有短暂父母回忆的梅园没了。
大动规格将梅园所占土地一笔买下的男人,将其直接夷为了平地。
吴忧知道郁珩惯是讨厌她,却没想过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大动干戈的地步。
原来就这般厌恶,厌恶的要将她在乎的一切都摧毁的一干二净。
出院时已是五月中旬,本想借故毕业忙而搬到校内的吴忧被于妈哭着求她留下。老人拉着她的手,说......
想让她有个好一点的回忆。
她只好再度留了下来。
因身体原因,等有精力去寻那工作的事,校招春招早已结束。
吴忧本想回润州先当个代课老师过渡一下,却不曾想六月底,她在网上刷到一则招聘公告。
古街所在的最西头地块有一家公司的宣传部门在招聘工作人员。
在互联网上搜索着资料,吴忧在笔记上记着,原来这是家刚成立没两周的游戏公司。
创始人计算机专业出身,在润州是排的上名字的拆二代。网上说这位很是喜欢赛车,但却不知为何做了游戏。
上一次被“关照”的阴影还在,吴忧这次特意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听她说要等到7月中旬才能来面试,立刻就拒绝了。
“不行,还让小爷我等,你以为你是谁!”
挂了电话后,吴忧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家郁珩绝对不会知道的公司。
说是公司,似乎有点太过牵强。但自从2010年之后,智能手机开始慢慢出现在市场。也许用不到三年,当价格战打下来后,智能手机会越来越普及。
而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可以做许多事情的智能手机或许会大幅替代游戏机,成为大家再也离不开的电子产品。
手机因郁珩而被摔碎后,吴忧终于接受了新手机。
比小灵通要大不少的屏幕上,只用指尖轻轻一划,便可以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自那次后,吴忧再没有见过郁珩。
无论是医院,还是出院后的瑞玉,她都没见过。
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来的吴忧,第一面见到的是许久没见到的舅舅。
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好,也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然后便是拿出长辈的架势,训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竟然能因贫血而晕过去。
那时吴忧才知道,原来她的“自杀”最后被掩盖成了身体不适。
也好,也好。
吴忧头一次这么感谢郁珩的贴心。
可是骗的过唐风,骗得过思思,却骗不过于妈。
站在床脚不住流着泪的老人就那么静静看着吴忧,半响,她说。
“对不起囡囡。”
“我知道一定是少爷伤了你的心,所以才会使得你做出那番举动,都是因为他,才让我们囡囡受了这么大的苦。”
吴忧想说不是的,郁珩没有伤她的心。
从始至终都是交易关系的二人,又如何能够伤到她的心呢。
可吴忧没有解释。
就这么过去吧,反正时间一到,就都成了那过眼云烟了。
后来,用新手机发送过去的短信在七月初收到了回信。
“谅你现在在外地,也谅你是燕大的学生。行吧,那就给你一次面试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就是明天。
提在指尖的小馄饨有着让她一瞬回到过去的魔力,被石子轻咬过的墙角发出碎碎的声响。
青石板路那般长,这个远离了主街后的小路有着不同于白日的清幽。
崭新的路灯恪尽职守着自己的职责,吴忧垂下脑袋用脚尖踢着一个又一个小石子,听着一声又一声轻响在夜晚奏出的交响曲。
却没想到......
那小小的石子又拉了旁人同她一块儿演奏。
踩在青色石板上的皮鞋染上夜露,而顺着那笔直长腿看上去的,是蓝灰色的西服。
柳叶眸在月色下更显温柔,薄薄的刘海盖住光滑的额头,有人伸手接过被她提弯了的小馄饨。
温蔼的声息散在流光里,他说。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