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还是冷的紧。
明明乐湾离山津渡古街最近,可到了最后,吴忧却是最后一个被送回家的。
周五的三中是没有晚自习的,住宿生可以回家,然后在周日晚上回校就好。车子驶入小巷时,正巧遇到放学回家的吴思。
自那次打架事件后,虽然程闯转了学,但吴思却还是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吴忧看着心疼,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将妹妹受到伤害的心灵恢复到原样。
她曾经问过吴思,想不想找到亲生父母。
将头摇的坚定,吴思一字一句同她讲。
“这辈子我都是吴思。”
只一瞬,吴忧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从车上下来时,小姑娘乖乖的唤了邢年和郁珩。
虽没再像之前那般扑上去,但吴忧可以看出来,思思是开心的。
在瑞玉的四年,妹妹过得是开心的。
搬来山津渡那天她说的话,思思记住了。
所以,后来就算妹妹告诉她偶尔会同郁珩聊天,吴忧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谁都不该为她和郁珩之间的一切买单。
但自警局后小姑娘越发谨慎的性格,让吴忧有时想要回到过去。
瑞玉时的天真烂漫,瑞玉时的活泼开朗,吴忧都想看到。
副驾驶座的车窗往下落又往上升着,后座那张越发苍白的脸让吴忧很难不去注意。
最后,在缝隙只剩下一指时。
她开了口。
“晚上我要做鲥鱼,邢年你要不要留下一块吃?”
她的料理水平是公认的不好,在瑞玉时只是给于妈打杂的角色。到了这润州,饭菜虽不如于妈做的好吃,但至少是可以入口的。
有的人就是天生没有料理细胞,明明每一步都跟着视频来的,做出来却还是一般般。
她提前打着预防针,“先说好,不要有太大期待。”
余下的都是相熟的人,邢年一下没了发布会时的一板一眼。他一把拿下平光眼镜,手指兴奋的将领带扯松着。
“我要吃,我要吃!”
几要关上的车窗很快又落到底,邢年说完似又想起了什么,透过后视镜往后瞧了一眼。“学长,您要不要也一块留下?我记得您最爱吃鱼了。”
靠着后背的男人虚弱的咳了几下,半握的手掌挡在唇前,只能看到那双没什么焦点的眸。
“怕是人家不欢迎我。”
扯住衣角的小手不自觉收紧,吴忧侧头看了眼一脸担心的妹妹,最后还是开了口。
“一条鱼我还是请的起的。”
最后这饭是在堂屋吃的。
晚上的风大,透过那春节时挂的红灯笼,廊檐下只有那张小木桌正孤独的立在那。
说是今晚都由她下厨,可最后到了那饭桌上,却只有那清蒸鲥鱼是她做的。
番茄炒蛋和毛血旺出自邢年,而那道京酱肉丝和粥出自郁珩。
屋里的空调被吴忧调的很高,可男人的脸却还是苍白如雪。被房顶暖黄色的竹篾灯一照,颇有些好欺负的模样。
思思正高兴的给大家倒着雪碧,呲呲沉到杯底的气泡卟卟卟破着,又噗噗噗的浮到水面。
姐妹俩都喜欢喝碳酸饮料,但知道对身体不好,所以平时只有周五的这天晚上才会同思思喝几杯。
一杯很快就下了肚,正欲再倒一杯时吴忧瞧见郁珩端起了杯子。
冷白的指骨握住杯身,薄唇只是浅浅呷了口,却还是被呛的低咳了几声。
一如那夜在螺蛳粉店时一般。
快要被遗忘的记忆一下又出现在脑海,不愿多回忆,吴忧快速低头喝了口放在手边的粥。
却在下一瞬怔住动作。
被熬得软烂的赤豆粥里,在没有小圆子的赤豆粥里,吴忧喝到了熟悉的味道。
在那夜为了让郁腾得到教训的医院里,在被扯着包带塞来的饭盒里,在每一个胃痛的深夜厨房里。
她,都喝到过的。
可为什么,又会在此刻让她喝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