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莫维放开邱寄雁的手站起身，眸若寒冰：“阁下，伊修是一名优秀的公职虫员，他已经去世，逝者为大，请不要言语诋毁逝者。”

弗莱克激动地骂道：“滚！就你这个贱虫也配教育我，你们全部都是贱虫，伊修死了活该，迟早也是个被打死的命！”

斯莫维双拳紧握在身侧微微颤抖，目光冷冽，心中拿拖累家族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不动手。

不过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了。

“呃啊——”

一个邦硬的拳头挥到弗莱克的脸上，发出一声闷响，弗莱克整只虫一歪，有警察扶着在原地乱踏几步。

邱寄雁眼球布满红血丝，双眼倦怠无比，长久没有饮水的嘴唇干裂起皮，拳头在身侧颤抖的幅度比刚才的斯莫维还大。

弗莱克不可置信张开嘴，一颗牙从他的嘴里滚出来，垂直“咔哒”落地，一行鲜红血流从嘴角蔓延。

“你，你居然敢打我！”

邱寄雁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猎豹在盯着猎物：“打你又怎样，嘴巴那么脏，说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落的这个下场，你能活到现在纯属是接触过的虫法律意识较强！”

也是因为他，因为那一天他得罪眼前这个嚣张的雄虫，还明目张胆拉着伊修跑，才让他们报复伊修。

愤怒、内疚、悲伤的情绪攻占邱寄雁的心脏，让他恨不得把弗莱克摁在地上揍。

不过警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见势不妙，连拖带拽地赶忙拉着弗莱克离开。

斯莫维眉头轻皱，略有些担忧地拉住邱寄雁颤抖的手：“你的手没事吧。”

邱寄雁失神的摇摇头。

给邱寄雁办理补偿金的警察停在不远处满脸震惊，“天哪，D级雄虫殴打C级雄虫，D级雄虫的身份似乎还挺高，这究竟是管还是不管呢？”

他看见斯莫维与邱寄雁走的比较近，还以为他们是亲戚。

斯莫维已经拉着邱寄雁在椅子上坐下，细心观察对方泛红的手关节，声音平淡开口：“等出去了拿冰块敷一下吧。”

邱寄雁轻声嗯了一声，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冲动闯祸了。

办理补偿金的警察这时候走过来，“阁下，我这边帮您申请到了1400星币的赔偿金，您看可以吗？”

邱寄雁面无表情点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伊修不在了这个无比现实的事实，不是读音相同，真的是他所认识的伊修。

警察想尽快处理完这件麻烦事，不想扯上半分关系：“那麻烦您把星网收款码打开，我这边立刻转钱给您。”

不用猜，斯莫维就知道邱寄雁这副样子肯定已经忘了星网的那些基本操作，他便代劳动手一步步打开星网收款码。

他们动作很快，不到半分钟就弄好了。

斯莫维关闭邱寄雁手上的通讯手环就拉着他离开了。

直到邱寄雁被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吹的精神抖擞，才犹豫着开口：“我揍了那个雄虫，会给你惹麻烦吗？”

其实他中午就很疑惑，斯莫维一个部队干部怎么会特意来审讯室看他这个嫌疑犯，八成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被牵扯拖累了。

现在又一时冲动揍了弗莱克，他自己怎么样倒是无所谓。

他来虫族的这些天偶然了解到虫族的大部分国家对雄虫都没有死刑，其他方面更是宽松，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但是保不齐斯莫维会不会被牵连报复。

斯莫维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眼睛弯下的弧度很小：“阁下，不得不承认，您真的很令我意外，总是会做出让我意想不到的选择。”同为雄虫，邱寄雁可没必要去得罪弗莱克，还是一只比他等级高的雄虫。

他是为了谁，伊修吗？倘若他知道伊修是为了监视他才出现在他身边的，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后悔、愤怒、嫌恶？这可真是个无可确定的趣事。

邱寄雁眼神飘忽一瞬，忽然转移话题：“对了，你们说伊修死了，是那只雄虫杀的吗？”

斯莫维收敛虚伪的笑，语气多了几分严谨：“不是，但他知不知情就无从考证了，大概率是不知。”

雄虫大多懦弱胆小，连身边的杯子滑落摔碎在脚边都会惊的尖叫，对于自己在雌虫身上制造出的伤口却是感到兴奋，真是个性情古怪的生物。

不过若是分尸的话……

斯莫维感觉弗莱克应该是不敢的，毕竟他的等级还没有到达可以免除刑事案件的地步。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弗莱克估计也没有分尸的力气手段，更加不会有胆子带着尸块参加派对。

邱寄雁呼出一口气，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几分，忧愁道：“我怕，是因为我之前得罪过弗莱克才害的伊修被报复。”

斯莫维轻轻拍了下他的背以示安慰，就在他以为斯莫维会问他之前怎么得罪弗莱克的时候，斯莫维目光复杂的说：“伊修最为国安部在职人员，曾经卧底过不少违法组织，得罪过的虫数都数不过来。”

邱寄雁：“啊？你不问我之前怎么得罪的那个雄虫吗？”

斯莫维：“……其实那天图书馆门口的那条马路上堵车，我在那看完了你一只雄虫把弗莱克身边所有的雌虫全都打了一遍的全过程。”

“啊？”邱寄雁惊讶的嘴巴张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你看见了呀，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奇怪，当时他看见我就来找我麻烦。”心里默默记了一下，原来那个雄虫叫弗莱克。

“你身手不错，可以一对四在雌虫的围攻中脱身。”语罢，斯莫维半垂下眼皮，思忖片刻坦言道：“其实伊修不是我派去照顾你的，而是国安部派过来监测你是否具有社会危险性的。”

反正今天邱寄雁的身份信息已经正式录入虫口数据库，明天实体身份证就会下来，雄保会会给他安排住处和生活费，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有权知道真相。

意想的气愤没有在邱寄雁的情绪中出现一分一毫，他只是莞尔一笑：“我知道啊，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贴身照顾的高贵之处，伊修整天和签到一样早到晚走，我又不是傻子。”

斯莫维眼底闪过诧异：“你不讨厌吗？他并不是真心帮助你。”

邱寄雁的头轻微地摇了摇，神情认真：“我家乡有句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不论他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至少他是真真实实的帮到了我，至于他靠近我是什么样的心理又有什么重要的？更何况他已经不在了，那我更加没必要去责怪一个逝者。”

虽然斯莫维不知道君子二字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是个很不错的称呼。

他的紫眸中涌动着古怪的神情，盯着邱寄雁的脸，这回对他的样貌认真打量起来，才惊觉，他的眼睛只有一圈瞳孔是黑色的，是近黑的深棕色，虹膜线条也不是特别明显，像是无杂质的琥珀一样通透清亮不混浊。

邱寄雁感觉氛围突然安静，想开口打破平静：“你干嘛……”还没说完感觉鼻子一痒，立刻扭过头“啊切——”打了个喷嚏。

斯莫维本来还想问他是不是和皇族有关系，见到他这番模样便作罢，关切道：“是吹风冷到了，我把外套给你。”

邱寄雁在他动手脱制服外套前摆摆手表示不用，“没事，这大晚上风大，站在门口肯定冷，我们快点走吧，衣服你自己穿着就行，我没这么脆弱。”

斯莫维：“行，我车就停在外面停车位上，我们先过去吧。”

公安局的门口亮满了稀碎的路灯，无处不在体现虫族科技与财气的相结合。

两道身影快速穿梭在停车位边上，晚秋的风吹的树叶簌簌响。

今夜星光与明月都不曾出现，乌云遮盖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