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清漪叛出补天教后后,作为主身的月婵偶尔会在修炼之余对清漪的想法感到好奇。她不明白,明明同为真身的一部分,注定是要融合归一,为什么去了下界一遭后,次身的想法就变了。
仅仅是因为在下界时,自己想要杀她?还是贪恋红尘,不愿回归圣教?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在一场试炼中意外受了重伤,不仅法力被封,神识受损,整个人更是几乎垂死。生死一瞬间,她却被一只白虎幼崽救下了。
昏迷的半个月里,她虽然神识蒙昧,但却能偶尔听到一道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凉的药汁被一勺勺地喂进她嘴里,还有她身上的伤,也被那人小心医治,妥帖地包扎。
明明她是修士,在那半个月里却反复地发着烧,圣洁仙子如一个孱弱的凡人一样虚弱不堪,而身边的人就这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很久,直至她最终醒来。
这是她与江缈的初遇,彼时江缈和小白才初抵上界,甚至还和清漪一路同行,可想而知,当月婵睁开眼,看到江缈身后的清漪时,她的表情有多如临大敌。
那是次身最有可能斩杀她的机会,可清漪只是恬静地在她手中放下一碗褐色的药,淡声传音道:“这次是江缈想救你,喝药吧。”
因为江缈的善念,次身放弃了与她了断的机会,月婵心下稍安的同时,同样对那黑发的姑娘产生了探究。
自此,探究一点点蜕变为好感,江缈在月婵眼中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至交好友,甚至为了她,月婵几次和帝冲撕破脸,更是在江缈受度人经反噬一夜白头后最先找到她的下落,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回了天仙州。
月婵想,自己和次身都这么重视珍惜江缈,那日后若是神胎归一了,真正的自己也一定会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肯定要比魔女跟她的关系好。
可高兴的同时,她亦无法忽略内心的那一点遗憾。
说到底,她与清漪都是月婵,但也都不是月婵,而她也只是一道主身而已。
所以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对清漪说出“你即是我,我即是你”的话。她们连自我都没有,本就是真身意识的显化,又谈何自由呢?
神胎合一,这是她与次身的宿命,但在宿命最终到来前,月婵不介意再给次身一场名为自由的梦境。
可没想到,最后被拉入这场梦的除了清漪,竟还有她自己。
江缈说,自己于她而言,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在江缈的眼中,她就是唯一的月婵。
月婵注视着江缈握住自己的手,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却感觉眼中有一丝水汽升腾,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唬人也好,拖延也罢,此刻的月婵心底,却诡异地升起了一丝对清漪的认同——如果……真的能找到神胎秘法的全法,那她也想为己身而活一次。
“我不会无期限的等你,我等不起,整个补天教更等不起。”
最后月婵虽然松了口,但仍旧有条件要做交换。她要江缈给出一个期限,一个能令她暂时放弃神胎合一的期限。
“神胎之法并非只是鲲鹏子首创,从入仙古开始,我和清漪会去寻上纪元至今的所有类似法门。十年为限,若是遍寻无果,我放清漪与你融合,不再插手。”
江缈看向清漪,那边的绝丽少女亦是点头,对此期限并无异议。
“好。”月婵抿了抿红唇,回握住眼前少女的手,轻声道:“十年为约,江缈,我信你。”
此间一派温馨和谐,而帝冲在一旁几乎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上界最是高傲的圣女月婵,纤尘不染一心向道,她明知神胎合一之事有多重要,结果居然就在江缈的三言两语之间松了口,愿意延迟融合?!
他怎么不知道月婵这么好说话?还是说月婵只对江缈这么好说话?
帝冲在一边怀疑人生,石昊却是站不住了,眼见合体一事告一段落,忙凑到江缈边上把交握的手分开,愣是将自己挤到了两人中间,对着月婵摆手道:“说话就说话,牵什么手啊……我自己都没牵几回呢。”
最后那半句是他低声嘟囔出来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哪一个又是五感不敏锐的?江缈哭笑不得地拧了他一把,反倒被他捉住了手不放,一番动作看得月婵眼中火光直冒,她可还记得元天秘境时这句话抢她天蝉衣的事情呢!
月婵正欲开口呵斥,罗袖上却传来了一道力气,抬眼一看,竟是刚才还不愿靠近自己的清漪,发间的步摇微晃,她压低声音道:“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