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洒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周围只剩下清溪缓缓流动的声音,他好像不小心踏入了谁人的安宁梦境。
应是良辰美景,好风留人,韦五郎目眺远方,很快发现了对面溪边的小木屋旁边停了一匹白马,他认出来那是崔如意的飞云。
他心神不禁荡漾,果然上天是眷顾他的,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又创造新的机遇。
牵着马趟过浅溪,他这一段路走得格外漫长。韦五在心里打着腹稿,不断回想三哥平日里与小娘子们谈笑的场景,暗暗揣摩着如何开口。一会儿又立马推翻原先的想法:不行不行,崔娘子应该不喜欢那样的男人,还是诚恳些的好。
“崔娘子,韦五并非有意要轻薄于你……”他低声絮絮念,思绪翻飞间,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木屋,内心满是紧张和羞怯。
突然,他脚步一滞,目光一顿,呆若木鸡。
原来白马的身边还有一匹黑马,因为恰好在檐下,若不自信看几乎看不到,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如影随形。
正如屋内的二人。
五郎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棵树后,透过稀疏的枝叶,看见崔如意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给李训的右肩包扎伤口。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心疼,温柔而仔细地处理着每一个细小的伤口。李训低垂着眼,微微抿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温柔,却也不打扰她的专注,安静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忽然,李训抬起头,视线朝韦五郎藏身的方向掠过,仿佛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带着某种故意的挑衅,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如同锋利的刃,轻轻刺向韦五郎的心。
原来是他。怎么是他?
回忆起今天球场上李训是如何狠狠压制自己,韦五郎如梦初醒,原来自己被人耍着玩了。胸口蓦地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怔怔地看着两人之间的默契互动,仿佛他们周围有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奇遇竟只是他的镜中花,水中月。
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愤懑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韦五郎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他宁可崔如意如崔稹所说的一生做个道姑,也不想看着她成婚生子,与谁都不行,尤其是李训!
然而他连出声喝止屋里两人私相授受的勇气都没有。
靴子、裤子和衣袍下摆都湿透了,冷沉往下坠。他只得怔愣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悄悄转身离去。
走远时,他隐约听见崔如意轻声询问李训是否感觉好些,李训轻声应了一句,带着一丝压抑的愉悦。而他,却只能隔着暗夜与他们相望,无声地咽下心中的苦涩。
韦五郎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他空荡荡的心,仿佛被月光冷冷地照射着,无所遁形。
翌日下午,决战的时刻再次降临,齐王主队与太子主队之间的对决充满了紧张气氛。李洹冷静地部署着队伍,决定采用田忌赛马的策略,精英轮番上阵。然而,真正的关键依旧落在了崔韦二人身上,他们的默契与配合才是胜负的决定因素。
韦五郎刚刚被换下,还未弄明白缘由,见到对面的李训出场,正要跃跃欲试,却被韦三郎一把按住,低声责道:“你昨夜归来衣裳都湿透了,今晨又高烧不退,这会儿还要逞什么强?”
韦玄靖冷着脸,尽显兄长的威严,韦玄敏不得不收敛,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嘱咐一句:“三哥,你今天一定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韦玄靖不理他,转身上马。
比起太子队的张扬,李湛的队伍则显得低调许多。依旧是昨日的阵容,不曾更换,或许是人手不足,又或许他有意不显山不露水,但这种沉静反倒让人不安。
因为这种比赛除了技巧、配合,还有就是比拼力量了。就算你力能扛鼎,连比三场下来,力气也会耗竭,到那时就该发挥替补的作用了。
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李湛绝不会再想输掉今天的比赛。
韦玄靖和崔律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忐忑——不知道他们今天会出什么招数,但是很明显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比赛如约开始,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尽管韦玄靖与崔律心中已有准备,但当对手的攻势如潮水般涌来时,他们才真正感到一种被猎物追捕的窒息感。李湛的战术显然不同于昨日,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对抗,而更像是一场无情的围猎。一次次将人逼入绝境,每当他们看到一丝突破的希望,却发现那只不过是对方精心布下的陷阱。攻势凌厉,招招致命,而太子主队却只能勉强应对,渐渐被拖入了困局。
中场休息时,众人归回营地,士气低迷。李洹面沉如水,其他人提心吊胆又垂头丧气。三场全败,这比昨日的挫败更加惨烈。
“他们今天的策略完全变了,”韦三郎缓缓道,语气不再轻松调笑,而是带着冷冷的锋芒,“昨日李湛主攻我们与崔舍人,其他人各自为战,尚能周旋。但今日却无半分守备,似乎胸有成竹,早已洞察全局。这比试不再是寻常对抗,更像一场精心谋划的练兵,有人在暗中调度,进退无常,有意引导我方错判,处处陷阱,杀机四伏。”
“那么,我们也可以将李湛困住,阻止他发号施令,到时候对方阵营就会群龙无首,回到昨日一盘散沙的状态。”
韦玄靖语气狠厉。他原本并不想如此咄咄逼人,但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几次三番的驱逐戏弄将他弄得心头火起。
崔律沉吟片刻,眉头微蹙,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可是,他真的是那个幕后指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