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走出一男一女开始随着埙声起舞,柔中带刚,轻盈灵巧。两人似林中飞舞的鸟儿,又似水中嬉戏的鱼儿,他们融于风雨,归于天地。
围坐在四周的村民有的紧抱孩子,有的相互依偎,有的牵手对视……
一片祥和。
埙声传得很远,在村口瞭望台上放哨的宁域也听见了。
宁域想起了姐姐,想起了他曾和姐姐一起站于瞭望台上。那日的晚霞很美,如果没有某个不速之客会更美。
谁能想到那是他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傍晚,也是和家人共度的最后安宁的一日。
家人拼了命让他活了下来,如今他还活着,他一定要活着,活到最后。
他很想家人,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童决岛,再回苍溪村,但一定会有那么一日。
一阵凉风吹过,哀愁四起,蓦然回首,第一眼望见的是挺立在人群外衣袂翻飞的黑斗篷。
萧常暮今日虽依然穿着斗篷,但没戴帽子,他仰头望着枯木,青丝随风飘扬,漫不经心,超然独立。
世间没变,黑斗篷没变,变的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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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宁域没回山洞睡觉,他在瞭望台守了一晚上。然而天一亮,换班的人还没来,却有两个斩灵人和好几个村民气势汹汹地冲来捉拿他。
“你们干什么?”宁域一脸茫然,生气地甩开欲架住他的两个村民。他感受到来者不善,像是有坏事发生,但一群人什么都不说就直接上手让他十分不满。
“你杀了人还问我们干什么?”被甩开的村民怒气冲冲,再次伸手去抓宁域。
“我没有杀人,谁敢碰我!”宁域厉声呵斥,吓退了想抓他的村民,“我一直在瞭望台放哨,你们为何会认为我杀了人?”
“村庄从未出现过凶杀案,只可能是外来人行凶,而你有作案的时间。”领头的斩灵人就是看到宁域刺杀萧常暮的两个斩灵人之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况且你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你连自己的师尊都敢杀,还有谁是你不敢杀的?”
“对!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村民们义愤填膺,“凌晰妹子好心让你们入村借住,还以为你们真是会救人的好心斩灵人,没想到居然转头就杀了凌叔,没良心的狗东西!”
宁域脸色突变,瞪大双眼:“凌叔……死了……”
“真会演。”领头的斩灵人气得咬牙切齿,挥剑指向宁域,“用菜刀割喉,而且扯断双臂还给拿走,你可真够狠的。”
“为何如此狠心?凌家待你们不薄!”另一个斩灵人质问道,“你怎能连全尸都不给凌叔留?”
“不是我!”宁域再次否认,可昨晚他是主动要求守一整晚,又没有旁人能证明他一直在瞭望台,他简直百口莫辩。
“不是你还能是谁?”村民又开始激动起来。
“故意帮忙放哨,然后趁机杀人!”
“赶快把他关起来,万一他再杀人怎么办?”
“就是,听说他还挺厉害。”
“别跟他废话,斩灵人们快上啊!”
……
宁域想着清者自清,他虽不满村民们的做法,但他若反抗肯定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因此他只好先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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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域被押送到山洞后,萧常暮和不更轶闻声赶来。
“师尊!我没有杀人,我整晚都在瞭望台放哨,我没有睡觉,所以也不可能是……”宁域急切地解释,但他的话没说完,有些事需要保密,只要萧常暮懂就行。
萧常暮看了一眼宁域,没回应对方,转而对领头的斩灵人说道:“借一步说话。我只想了解些情况,若真是他犯下大罪,我会亲手了结他。”
领头的斩灵人对萧常暮还算客气,默默和萧常暮到一旁交谈。
宁域惘然若失,他望着萧常暮,但听不到远处两人的对话。就在这时,满脸阴郁的凌晰出现了。
凌晰的姐姐是斩灵人,为守护村庄而死。她答应过姐姐要照顾好父母,可如今父亲被杀,母亲气得晕过去,她感觉自己对不起全家人。
“是你杀了我爹吗?”凌晰直勾勾盯着宁域,双手握拳,强忍怒气。
“不是我!”宁域坚定道,“我昨晚一直在瞭望台放哨,况且我没有理由杀凌叔!凶手另有其人,你们得当心。”
父亲被杀,凌晰实在无法冷静。所有线索都指向宁域,她亲眼见过宁域刺杀萧常暮,即使是被厄灵影响,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宁域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已经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镇定:“会查清楚是谁杀了我爹的。而不管是谁杀了我爹,我定会让其付出代价!”
凌晰说罢转身离去。
宁域叹了口气,凌晰看到了他刺杀萧常暮的一幕,再多的解释也都苍白无力。
他再次望向萧常暮,看见萧常暮跟斩灵人谈完话后直接叫上不更轶离开,都没看他一眼。
看着萧常暮离去的背影,宁域的心揪在一起,难受极了,他想开口叫住萧常暮,可嘴巴却沉重得张不开。
身边的人又开始推搡他,除了推搡还有谩骂,浑身无力的他无心反驳,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