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遥春因为这个类比而感到别扭。
“难道你不向往同真爱一起遨游仙界,赏花开花落观云卷云舒吗?”
纪遥春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师姐,你都这么大了,还相信真爱啊。”
师姐觉着这话听着莫名的别扭,她姥姥好像曾经这么跟她说过。
纪遥春总觉得有什么粘腻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很像是谁的目光。
她猛然抬头看去,只有池载阳躺在竹椅上打哈欠。
也许是她多心了。她强制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鞭子上,结果把地抽裂了。溅了旁边的师兄一脸泥点子。
池载阳闻声懒洋洋地支起身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脸泥的师兄:……
几位师姐带着哭丧着脸的师兄去清理了。
池载阳从地上勾起纪遥春的鞭子,“力气大固然是好事,但鞭子有别的用法。现在,闭上眼,将你的鞭子想成你身体的延伸。”
纪遥春闭上眼,闭眼前看见他正笑着,手指正顺着鞭子向上抚摸。
鞭子怎么能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呢,武器只是武器。
她想起她在剑宗做弟子的时候这样说,被纪鸿远批评说没有将剑道放在心里。剑宗弟子们认为剑不能离身,剑就是人。
人本身就是赤条条的来,只有自己。
“别分心。”
池载阳的声音驱赶了她各种散漫无边的想法。
好吧,她准备试一试,于是努力地想着鞭子也是她的手臂、她的手腕、她的手指……
几乎是有一个神奇的瞬间,她突然感觉池载阳是在摩挲自己的手,轻触、停留,打个旋儿,再慢慢攀上来。像一只湿漉漉的蛇缠住了她的手臂,并往更深处游走。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立刻睁开眼。
池载阳的手捏在鞭子上,并没有碰到真正的她。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纪遥春觉得仿佛那条蛇于电光火石中飞快地钻进了自己心里,惹她一激灵。
“这条鞭子,现在完全属于你了。”
他宣布之后,放开了她的手。不,是放开她的鞭子。
心快速跳动着,纪遥春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即便她头脑冷静,此刻这种奇怪的感受仍然让她不适。她果断地丢掉鞭子,握住自己的手,像为了求生断尾而逃的壁虎。
池载阳将鞭子拾起来,靠近她。
“只要你接受它,你会将它驾驭地很好。”
相反——如果恐惧它,就难以获得它真正的力量,只能全部凭借自己。
这是极具暗示的一句话,但是纪遥春完全没有听出表面含义之外的意思。
纪遥春只在想着她在剑宗从来没做到的事情居然在这里做到了。但是问题也正出自于这里,她下意识觉得是鞭子入侵了她的领地。
比起要她依赖任何人任何事时感受到潜在的危险和焦虑,自己干干净净、独善其身的感觉更让她舒服和安全。
但她还是接过池载阳的善意,也许是她太紧张了,接受一条鞭子与她的不安定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因果。
“我有些太着急了,对吗。”池载阳温和道,不知道说的是教学还是什么别的。
他微垂着头看她,眸子像化不开的墨,看上去晦涩难明,乌黑的发丝却柔顺光滑,整个人身上显露出一种微妙的矛盾。
“没有,是我的问题。”
纪遥春手上发力,用熟悉的方式发出进攻,地上又裂开一条缝隙。她看着那个缝隙,仿佛自己心中的缝隙就暂时不需要弥补了。
后面纪遥春再没有感受到那种粘腻的感觉,鞭子也变回了一个单纯的武器。
她发现,不管是剑,还是鞭子,当她把一切都视作工具和武器的时候,自己的攻击总是准确、狠厉,十分完美。就像自己作为纪遥春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抛弃自己的感受、自尊,一切为了目标,她总能完成得很好。
但她发现久而久之,自己反而变成武器和工具的一部分了。
感到困惑时,她主动去找了池载阳。
池载阳正在数着一颗颗灵石。见她来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趣等她开口。
“你也会把武器想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吗?”
“当然。”他从腰间拿出“哀思”和“爱慕”,说不信让她试试。
纪遥春自己没有手套,怕直接接触鞭子会受伤,于是选择了绳索。她有些笨拙地学着他从绳索下方摸了上来,将每一缕细小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并拢、推开,感受着清晰的纹路。
偶尔也会停下,在某个地方按压,进行更深入的触碰。
池载阳闷哼一声,叫她轻点。
纪遥春胡乱摸索半天,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疑惑着在一旁问:“你刚刚把它想成了身体哪部分的延伸?”
他散漫扬眉,继续盯着她,白皙皮肤的映衬下耳根莫名有些红。
“……脚后跟什么的吧。”
?
纪遥春腾地站起来,有点生气,“我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人按摩脚后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