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她双手张开,聚力于手掌,钻进人群中,以李鹊为圆心,以自己的双臂为半径,环着她把周围不怀好意的人转着圈抽了一遍。
由于李老爷的身高太低,巴掌没有打到他的脸,于是纪遥春跳起来给了他一记旋风踢腿。李老爷眼冒金星,伸手求助着。旁边的家丁面露难色,“跟着你赚个钱太难了老爷,你从没说过还会有生命危险呀,我不干了。”
等纪遥春转一圈后,李鹊的衣服都要被风干了。
眼泪夺眶而出,李鹊委屈地哭喊道:“姐姐!我过河后,有一个人说带我去找屋子住,结果我被他引到一片森林里面了,那里面好可怕,树枝差点缠在我身上……”
森林?难不成是迷雾森林?
纪遥春想到一等任务里面的妖兽,心下一沉,看来森林里危险的不止是妖兽。
她剥下昏过去的李老爷的衣裳,披在李鹊瑟缩的身体上,问道:“什么人引你去的?”
李鹊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只看到那人是一个驯兽师模样的人,“他还说什么普通人没什么意思,要用修士做养料更好。”
她的话在纪遥春脑海中炸出层层波涛,她清楚地意识到一等任务小队的弟子或许有危险。并且这种危险,远甚于任务内容本身。
“你还有地方去吗?”纪遥春问道。
提及此事,李鹊悲伤至极,一蹶不振,“我不敢回家,从家中偷出来的盘缠也全给了那个驯兽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纪遥春让她去姻缘庙,想着那边尚有人手可以保护她。李鹊以为她是劝自己找个后台嫁了,好有个去处,一时间绝望道:“我不求姻缘……”
“谁说姻缘庙就只能求姻缘了。”纪遥春想了想他们几个干的好事,自己都有些怀疑:“那还真不是个求姻缘的地儿。”
李鹊的背影像一只松散的纸鸢。
……
无情宗弟子见着消失一上午的纪遥春回来了,刚想嘲讽她旷工拿不了名次,却见纪遥春直直朝着龙傲天面前走去,将双手撑在桌子上迫视他。龙傲天一开始还笑着问她是不是后悔了,结果两人不过聊了几句便吵起来了。
龙傲天坚持说上元节结束后,便有船夫帮他们渡河了,让她不要着急。而纪遥春下意识认为他是想在人间贪恋红尘,故而谎称目前没法过河,分明李鹊告诉她一直都有船只。
“龙傲天,区区一个上元节,能比弟子的安危重要?”
“一等任务凶险,向来是以战力闻名的剑宗长老带队,那都是些刚入宗不久的弟子,出了意外该当如何?”
龙傲天听着她带着斥责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也不满她竟然敢如此同自己讲话。被反驳后生出羞耻和不悦,顺着这几日连连被她拒绝打脸,心中原本的怒火和委屈也如曝晒后的种子一同破土而出,针尖对麦芒道:
“未渡河,也没见着妖兽,还有青云长老坐镇,有什么可疑神疑鬼的?那人当初跟我说的便是两日后来船,千真万确,你若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是谁说两日后才有船的?”纪遥春追问。
“是……”
“龙长老!”一声叫喊打断了两人之间几乎剑拔弩张的氛围,回头看去竟是诸轻云,她神色焦急,开门见山道:“来了一人,说两日后的渡船来不了了,现在仍有一艘船,可承载四人过河。我本想留下一位弟子来给你传信,但他们谁也不愿离开,汪沉建议我回来将此事告知与你,即刻换回任务,我守着姻缘庙的弟子,你去迷雾森林中寻他们。”
龙傲天心下一沉,未曾想到几名弟子不愿意放弃争抢名头,就这样匆匆过了河。
纪遥春道:“那船时时刻刻有,现在就出发渡河。”
龙傲天不再说些什么,将手放在剑柄处,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我同你一起去。”纪遥春道。
诸轻云一惊,连忙劝阻,甲等弟子去了都有危险,她一个戊等灵力不说,脾气也相当暴躁,行事冲动,去了定然只会让自己受伤。
龙傲天沉默片刻道:“不……让她跟我去。”
他回想着她斥责的语气,好巧不巧,那句话死去四十年的上一任剑宗长老也说过。
在他作为弟子第一次参与一等任务时,纪遥春对她带领的队伍可谓是寸步不离,但凡有一人离开她的视线,她都会十分严厉道:“一等任务凶险,你们都是些刚入宗不久的弟子,出了意外该当如何?”
因为这话,她还被几名弟子私下说像披着人皮的“母夜叉”。
龙傲天虽然也并不喜欢她暴躁的脾气,但他能看到,在任务开始时她总是冲在最前面,替他们挡下最致命的攻击,随后把猎物丢给他们瓜分胜利的果实。
他不得不承认,纪遥春在他心中是个形象十分复杂的人,他对她的感情亦是如此。
在修仙世界中,大家往往都太过于理想,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但是却忽视了人本身复杂而生动,爱与恨可以共存,就像爱和欲望可以分开。
在杀死她的时候,他还不曾想过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