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脑袋昏沉。
肌肉酸痛无力。
身体像是被车碾过的破布娃娃,动弹不得。
床上的人刚刚恢复意识,就忍不住痛哼出声。
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昏暗而破旧的茅草房顶,斑驳不平的泥墙,蛀虫的房梁上悬挂着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两处还透着光,像极了乡下已经被废弃多年的老房子。
“这是哪里……”江璟云干燥脱皮的嘴唇蠕动,嘶哑的声音低不可闻,“水……”
“大哥大哥,你醒啦,痛不痛,可还难受?”仅铺着草席的旧木床边沿,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头上扎着潦草的小发揪,正无聊地编狗尾巴草玩,听见床上传来动静,惊喜地扑到床头一连串地发问。
然后也不待躺着的人回应,自己就跟小旋风似的冲出门外,大声喊道,“二哥、三哥,你们快来呀,大哥醒啦!”
昏昏沉沉间,江璟云只听到外面似有几个人跑进来的脚步声,还有激动说话的声音,语调有些奇怪,不知是哪里的方言,他努力辨认了一下也没法听清内容后,身体支撑不住,脑袋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日的清晨。
只见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茅草的缝隙散落下来,给这昏暗潮湿的房间带来一点光亮。
但木板床上的人,却没有从中汲取到丝毫的温暖,他如死尸般硬挺地躺在那里,内心却如土拨鼠一样不断发出尖叫爆鸣:“啊…………!!!”
江璟云,男,二十二岁,孤儿,大学毕业生,副业主播。
刚从某京大毕业,通过自己几年日夜不歇地努力,终于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顺利全款买下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让漂浮不定的自己在这个城市有了归处。
一屋,两狗,三餐,四季。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未来的蓝图正在向他缓缓展开。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就在江璟云前去验收房子的途中,眼看着失控撞来的大货车,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推开身边同样在等红绿灯的孕妇,自己却被货车“砰”地撞飞出去。
然后,眼前一黑。
就没有然后了。
再次醒过来,就躺在了这里。
换了一具身体,脑子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意识到这是不属于自己生活的时代,江璟云甚至都顾不及翻翻原主的记忆,脑袋里只充斥着各种念头:
“啊!天杀的,放我回去!我十几年悬梁刺股寒窗苦读,这才刚刚毕业!”
“我新买的房子门框都没摸到呢,这跟中奖马上暴毙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中奖靠运气,而我靠命够苦吗!”
“我一生积德行善荤素搭配,从不欺负阿猫阿狗,不应当受这种苦!”
“贼老天,为什么这样对我,把我发配到这封建时代,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呢!”
“……”
“我现在再去撞一次车还来得及吗?”
“……”
“呜呜呜,救救孩子吧……”
然而,做了十分钟的无声土拨鼠,老天爷也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
只有喉咙的干渴和腹腔的饥饿在蔑视着他。
江璟云只能无奈地挣扎爬起来,出去找找看有没有饱腹的东西。
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知道饿了几顿,反正他现在慌的很,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做土拨鼠吧。
大病过后的身体酸软无力,再加上几日滴水未进,导致江璟云的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只能扶着墙慢慢往外面挪动。
走出门外,入眼是一座低矮破旧的茅草泥屋,斑驳的院墙爬满绿色的藤蔓,空荡荡的院落散养着几只老母鸡,墙角长满杂草,其中还夹杂着还有几棵半死不活的葱蒜。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处处都透露着凄凉。
院中的空地有三个或站或坐、穿着破旧麻衣的孩子。
最大的男孩约莫十二、三岁,正在费力地劈柴,瘦小的胳膊高高举着柴刀,那画面看得江璟云就是眼皮一跳。稍微小点的男孩也才八、九岁,蹲在一边徒手将篮里的野草扯断,随手扔到地上喂鸡。
而最小的女娃,坐在唯一一个小板凳上,晃荡着小脚丫子,正用脏兮兮的手指捏着一根草梗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