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惊蛰第五次转笔失误把笔甩到地上的时候,辛阳和终于凉凉地开口了。
“木惊蛰。”辛阳和叫他全名的时候一般是真的要和他好好讲道理了,“你能好好做作业吗?十分钟了一个填空题都没做。”
“我不会嘛,小元哥哥。”木惊蛰打断他的讲道理时间,他已经摸准了他哥的脾气,只要这样跟他哥撒个娇,所有的问题都能轻松解决。
辛阳和果然没有继续说那些老生常谈,转头看着木惊蛰委屈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拿过木惊蛰的作业一题一题开始教他。
木惊蛰这才算是安分了下来,在认真讲课的间隙,辛阳和感受到了旁边时不时会投向他脸上认真的目光,他忍着不去看那双他刻画在心里的眼睛,选择忽略对他来说,那样不一般的眼神,自顾自地讲解下去。
讲到物理大题的最后一问的时候,他感觉到那目光终于没有时不时投射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往旁边看过去,果然又睡着了。
木惊蛰侧头趴在桌上,脸朝着他这边摁在了折起来一个角的试卷上,碎发浅浅地盖住了额头和薄薄的眼皮,眼底有些乌青,皮肤太白显得乌青更加明显,不知道梦里是什么,他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又放开,上面一层水光。
又熬夜打游戏。
头发太长了。
睫毛怪长。
有点热。
辛阳和看着他,脑子里转瞬之间无数个念头,热气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为他们隔出来一个狭小的空间,呼吸交错,有人乱了一拍。
十六岁的年纪,身边大多都是十七八的热血少年,他或多或少也了解到一些知识,知道这种燥热到空气都在升温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对此他也并不意外。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和脸都在反复升温又被冷气降下去。
最后整个人都轻轻地打了个寒战。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
但是那些即将溢出来的想法怎么样都压制不下去。
木惊蛰对外界一无所知,毫无设防,专心地趴在桌子上睡觉,还举起手准备挠一挠脸侧。
回过神来的时候,辛阳和已经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出去捏了一下木惊蛰的脸,说是捏,却更像是轻抚了一下。
然后低垂着眼睛,头也靠近他,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喊出声来。
他还在心里默念着,要是他醒了,我就什么也不干了。我现在只是为了喊醒他。
明明喊醒是多简单的事情,出个声推一把的事情,他却偏偏选了这样一个似有若无的方法,只是为了他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
意料之中的,木惊蛰并没有被这么一点小动静叫醒。
被辛阳和抓住手腕的那只手无意识地下滑,正好落于他的掌心,指尖还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攥住了他的手。
辛阳和整个人都停顿了一下,确定木惊蛰真的还在睡梦中之后,才无奈地笑了一下,顺便唾弃自己。
他已经越凑越近。
最终只是在木惊蛰的脸侧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夏蝉在那一刻都寂静无声,而他心如鼓擂,如在梦中。
最后他蹲在角落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才舒缓了跳动不止的神经。
“小元哥哥!我开学考考到年级前两百啦!”从公告栏挤出来的木惊蛰兴奋地往站在不远处的辛阳和跑过去,然后开始围着他转圈圈。
辛阳和无奈地抓住做公转运动的木惊蛰,接过他肩上的书包,然后温声笑着说:“那也不看看谁教的。”
木惊蛰跟在他哥旁边,很是痛心疾首:“要不是最后那个物理题看都看不懂,我还能再进步一点的。”
辛阳和听到物理题这三个字,脸被落日的余温晒得有些红,眼睛在镜片后微微一动。
“已经很厉害了。”辛阳和清了清嗓子,“保持下去的话升高中部没有问题。”
想到升高中部木惊蛰就有些心情低落,他靠近辛阳和一点,头歪着抵了一下他哥的肩膀,不太开心地开口:“到时候你大学了,我们就更没有时间见面了。”
“为什么?”辛阳和看着他憋闷的表情有些好笑,“B大和B附离得也不远,我也不会住校。”
木惊蛰还是蔫蔫巴巴的,很是忧虑地开口:“大学那么那么那么好,那么多活动,那么多好玩的,你平时去参加个竞赛就那么忙了,去大学肯定会更忙。”
辛阳和笑出声来:“说些什么呢,你这语文水平有待提高啊。”
木惊蛰瞪他,也想不出自己要表达个什么样的所以然,然后低头瞪路上的石子儿。
瞪到一个踢一个,瞪到两个就两个一起踢,一脚一个。
瞪到三个的时候,辛阳和伸脚替他踢了一个。
他这才抬起头看辛阳和,他的笑意就没收回去过。
木惊蛰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脸热,他没搞懂奇怪的感觉,只当辛阳和嘲笑他,于是他很不服气地说:“干嘛?我舍不得我哥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