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

今天的天气在M州的春天里算是极其好的一天，微风路过疗养院被人踩过的的矮墙，落到正在花园散步的辛阳和肩膀上，他推着赵钰的轮椅，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地聊天。

赵钰听完辛阳和说的话，没有像以往那样突发性地脑子不清醒，只是听不出情绪地开口问了他一句话。

辛阳和低头看着赵钰的头顶以及抓着轮椅的枯瘦的双手，用相似的语气嗯了一声回复她：“早就想好了。”

赵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移到角落里不知名的花，在心里算着日子：“今天差不多到惊蛰了吧。”

辛阳和听到这两个字，首先是想到于他而言很特别的人，再是反应过来赵钰是指节气。

见他不回答，赵钰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从小就喜欢拿着日历记日记，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是过得太煎熬，一天天地数着日子过，后来发现只是你的一个小习惯，我还跟朋友说我儿子这一点特别可爱，和他本人一点都不搭。你啊，小小年纪就总是面无表情的，没一点小孩子样子。”

辛阳和听她说着那些他从来不曾知道的事情，隐隐感觉到赵钰要说些什么，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停下了脚步，轮椅也随之停在了原地。

“我其实有想过是你小时候我让你学的东西太多，你没什么时间去交朋友，小今最开始也是因为是我侄子才有机会和你认识，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想过会把你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辛阳和打断她：“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见过你在小七那孩子面前是什么样的，那样更好。”赵钰抬起手往前面的长椅指了一下，“推我去那边吧，那里有太阳。”

辛阳和小心地将赵钰扶到长椅上坐稳，待她轻轻闭上眼感受着春日的温暖，明明是安静宁和的画面，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他远去，再也抓不住。

“出国几年了？”赵钰睁开眼，费力地喘了一口气，她的体力在渐渐流失。

“三年。”辛阳和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一样。

“你和小七，应该还好吧？”赵钰想到惊蛰，又想到木惊蛰，那是个很讨喜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她其实也一样。

“嗯。”

“那就好。”

赵钰微笑着看向这个一向不显露情绪的儿子，一直以来绷着的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断了，她伸出手拍了拍辛阳和的衣角，轻轻眨着眼睛：“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也想好了。”

她很少露出这般少女的俏皮神色，放在现在这张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滑稽，辛阳和看着，脑海里的想法却是说不出来的滞涩感。

可是她跟他保证：“一切都会顺利的。”

辛阳和后来才明白过来，那不是她的祈祷，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祝福。

其实谁也不欠谁，但是人活在世，到某个时刻容易被触动到有感而发，真情也难得流露。

“今天的状态都不对劲。”教练等VIC四人都回到休息室，也顾不上自己说不说得上话、影不影响选手心态，看着木惊蛰就是劈头盖脸一阵责怪，“小组赛的时候你就没有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落点和打法，我知道你是天才有想法，反应很快能处理好突发情况，总是有特别出彩的想法，我管不了你。但是这是淘汰赛，不是小组赛那种有回旋的余地的，这也还要我跟你强调吗？”

木惊蛰本来拿起自己的水杯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察觉到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直接把水杯丢进了垃圾桶，弯腰从墙角拿起一瓶新的水挤了挤晃了晃才打开。

教练直接把手上的文件往地上一丢：“你还发上脾气了？我这是在跟你好好说话，小组赛排名没影响晋级结果我就一直没说，你怎么到了淘汰赛还这么乱来？”

木惊蛰喝下水，神色淡淡地看着教练：“没发脾气，你继续说问题，不会再犯。”

教练一愣，随行助理连忙将文件捡了起来，迅速溜出门，正好撞上了现在才赶到场馆的程双，听完助理的话之后，程双皱着眉推开门走进去。

教练正指着四人一个一个骂。

“你全程梦游一样，枪架不好就算了，对枪对不过CHP的新人？练到哪里去了？”教练指着徐秀，一点没留情面，徐秀没回嘴，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脸色也不好看，欲言又止了几次之后还是没开口。

“你也是，几次冲楼都白给，第一突击手是在搞笑吗？”教练转向白柯的时候，语气越来越重，“还有你那个东西丢得像个什么样子？”

白柯本来就一张冷脸，此刻更是冻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古，就当作没听见教练说的话一样走到木惊蛰旁边弯腰拿水。

教练转向程古，对上他的眼神，语气骤然软和下来：“我记得我说过，你要跟上队伍的节奏，还是练得太少了，回去加练。”

程古点头，第一个看见了程双，站到程双旁边正要开口，就被一个他很讨厌的声音打断。

“下一场比赛VV上吧，我不打。”木惊蛰抛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很随意地开口，顺便拍了拍一直坐在角落不敢说话的替补队员吴悟，“不要紧张，放手去打。”

这下整个训练室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