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GS比赛结束之后,辛阳和也看到了网上疯狂转载的图片。
图片名字很直接,叫作Sunset的一眼。
男生穿着黑白灰的队服,站在走道上,过长的刘海潦草地往后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身后是散去的人群。
辛阳和很少看到木惊蛰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不曾拥有任何,或者说是即将失去一切。
他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一次比赛就神伤至此,而是让那些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无声的语言,与过去那几年告别,与VIC告别。
辛阳和看着他的眉眼,蓦然有种心口一窒的感觉,他想现在就去他身边。
可是他不能,他赶不到。
辛阳和收起手机推开门,赵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国内的事情都接好手了吗?”她问他。
辛阳和看着她:“不是说好,安排在年底吗?”
赵钰冲着他温和一笑,他们笑起来是很相似的,可惜两个人在外人面前都不爱笑。
“我想着,年底是你的生日,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了,可惜你还是知道了。这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
她已经打开了点滴的开关,声音也越来越虚弱,只能对她的儿子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将死之人与亲人临别之时,按理来说总有千言万绪留给还活着的人,世人称之为遗言。
可是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这样深重的亲情羁绊。
所以赵钰最后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话:“谢谢你啊,小元。”
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和陪伴。
谢谢你还将我当作你母亲。
谢谢你是我的孩子。
一直到生命的尽头,赵钰身边都只有他一个人陪着。
而他甚至都流不出眼泪。
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喘不出一口气。
他麻木地跟着工作人员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将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一直到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木惊蛰上次不小心留下来的用来扎头发的黑色皮筋,情绪不讲道理地爆发、宣泄。
他靠着墙慢慢地跌坐在地,抱着头盯着地板深呼吸了好几次,却还是没能克制住。
地板上掉落泪水,掷地有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来。
是木惊蛰发给他的信息。
他点开扫过一眼,一段话都在迂回着说想他。
辛阳和看着他的头像温和地笑着,点了视频电话。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切发生得都太过于猝不及防,没有人看到木惊蛰是怎么滚下楼梯的,只看见捂着右手蜷缩在一起的人,手机屏幕亮了许多次之后骤然熄灭。
白柯几乎是从四楼的楼梯间跳到二楼的,他一把推开程古,几乎从来没有情绪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愤怒。
一脸茫然和不解的程古站在一边想伸手,被白柯冷冷地瞪了一眼:“滚远点。”
白柯迅速抱起木惊蛰往外冲,也不知道是焦急之下的太过谨慎,在基地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树后面有蹲守着他们的人,手里举着相机,眼神里全是贪婪。
他觉得恶心。
白柯扯过一边的毯子包裹住木惊蛰的全身,甚至将脸都裹上去了。
那些不必要的麻烦,那些总是伴随着的流言蜚语,他真的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反复去承受欲加之罪。
熟悉的车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白柯下意识地脚步一顿,余周夜戴着口罩探出头朝他招手:“愣着干嘛,你不急我还急呢!”
白柯抱着木惊蛰上车之后,才发现张垚也坐在后座。
他扒开毛毯,看着木惊蛰苍白的脸,手指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落到他脸上,只是替他擦干净额角流出来的冷汗。
“去附一,尽快。”
张垚先是一愣,再是紧皱着眉头:“怎么是小木?徐秀呢?”
白柯也皱着眉头:“什么?”
前头的余周夜这才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他连声骂了好几句,将手机丢给白柯。
看完那些来路不明的语音和视频,白柯也慢慢握紧了手机,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忍住直接骂了一声“操”。
这些语音和视频很多很杂,有前段时间吵架的录音,有休息室的偷拍视频,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记录下来有关队内不和的证据。
不管是什么,所有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Sunset。
说Sunset带领团队孤立Tone,说Sunset控制VIC人员变动,说Sunset和Xiu在基地大打出手,Xiu已经准备被送去医院。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之前发布的。
白柯想起来那个蹲守在树下面的人,一阵恶寒。
他言简意赅地向两人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以及他猜测的刚刚在楼梯上发生的最可能的前因后果。
徐秀收到消息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被朱教练敲开了房门,见他没什么异样之后一言不发地抓着他往外走。
走到一楼的时候,程古拦住了他们:“车子还没来,等我哥开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