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里希上任第一年,几乎是以雷霆手段清算了所有可能威胁里希特家族地位的政敌,暴君之名在核心区被传开。
但诺里斯在家族地位稳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手伸到了白塔,策划了九年前想要杀死特奥多尔的那起感染事件,他不希望出现第二个海德里希。害得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彼时海德里希在家族中还未站稳脚跟,仍依赖于里希特的势力。他如果想要清算自己的家族如同自掘坟墓。
应该说诺里斯早就挖好了他和所有特殊人类的坟墓。
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绝不是庸才,海德里希在作为白塔首席哨兵和废城的反抗军领袖所表现的政治才能是任何一个家族中的小辈都无法企及的。他第一年立下的政绩赫赫,更让人总有一天他能完全把权力收回到“执政官”手中。
而他要做的是在这位年轻的领导者羽翼未丰时折断他的翅膀。
海德里希比他更快一步。
他先打破了那堵墙。
他巧妙地设下了双重标准,因为哨兵们天然地在身体素质上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优势,这种标准显得更合情理,无可反驳。
利用这个规则他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军官,迫使他们在军阀的统治下结成党派自保,逐渐培养自己起自己在军事委员会的势力。
阿德勒的晋升不止是海德里希的刻意提拔,还有他本人在特种部队时立下的战功。
几乎是在同一年,海德里希悄悄将阿德勒安排到秘密警察中,勒令他重组秘密警察队伍,然后在短短九年间成功地拥有了绝对忠诚于自己的亲卫军。
原本那些尸位素餐的年轻成员多死于秘密警察构陷罪名的谋杀,诺里斯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权力被海德里希一点点地蚕食殆尽,最后留下徒有其表的头衔。
乖顺的野兽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从来不认同自己是里希特的一员。
从特奥多尔的任命状发出开始,在他正式上任的九个月时间里,81号为海德里希带来了足以颠覆整个里希特家族的罪状。即他本人,试验品#81。
长达九个月的清算开始,血腥的手段用尽。却仍不忘放走几只无足轻重的小老鼠,好像玩弄猎物的野猫。他早已收回了特权阶级的权柄,把那棵从根系开始腐烂的巨树连根拔起。
他成为了独裁者。
“可是不够啊,我亲爱的弟弟。”海德里希走到他的身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在特奥多尔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整个维尔斯特在他眼底一览无遗。
“它有变得更好吗?”
没有。
感染事件仍在发生。
人食人的惨剧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重现。
不止是特殊人类的处境变得更加恶劣。
曾经他也单纯地以为只要他拥有能够管理整座城市的权力,就可以改善特殊人类的处境。
但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人类之间的裂痕已无法弥补。
那如果可以消弭人类之间的差别,是否有可能修补那道裂痕?
“一座靠谎言和仇恨维持至今的城市。”海德里希吐出的气息就在他的耳边,“妄图建造通天的巴别塔。可笑吗?”
特奥多尔被这种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被军阀家族操纵的政治体系已经崩溃,现在在这片废土之上我可以建造真正的乐园。我的新世界。”
海德里希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对上那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
“你已经看到了它最真实的一面,特奥多尔,特殊人类的未来现在在你的手中。”
“和我共享我的权力,或者按你心中所想向我证明你的理想。”
那位有着漂亮的琥珀色的男孩正安然躺在仿生人的怀中,被失眠症困扰的试验品#81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安眠。
成列的机柜立于两侧,巨大的监视器下仿生人睁开了他的双眼。他平静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哨兵,口中发出冰冷的机械音。
“您的发问并无答案。我无权限向您展示VE-001的未来,它掌握在你们人类自己手中。”
“观测者。”他问,“如果人类本身终究会走向毁灭,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何?”
意识到海德里希的目的后,特奥多尔近乎失控地出声喊道:“你疯了,海德里希,那会把所有人都变成怪物!”
根本没有政治阴谋,诺里斯在第一次失败之后就已经意识到这是削弱特殊人类势力的无效方法,继续制造感染事件只会加速他们的倒台。他们是聪明人。
所谓朊病毒感染事件的始作俑者就在他的面前,那是海德里希的自导自演。
为什么尤利塞斯坚信感染是进化的可能。
海德里希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借他之手促使朊病毒在哨兵间放肆生长。
你怎么就如此断定被你杀死的感染者都是哨兵?
易知坦白过,药物不仅能让哨兵感染,普通人也可以。
他要用朊病毒把所有人都变成一样的怪物。
那才是他期待的新世界。
执政官的脸上依旧带着玩味的笑容。
特奥多尔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只能徒劳地挣扎。
“海德里希,你见过的,你知道感染意味着什么!”
“不要这样,海德里希……”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哀求,“不要这样么做,哥哥……”
“那不是她想要的新世界。”
莱尔希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就向我证明。”
海德里希松开了他的桎梏。
向观测者证明。
“人类仍有能力制造巴别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