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在保释我时,和我做了一笔交易。”林啸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我那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保下我这个死刑犯。”
“现在我明白了,首席。”青年没有看他,别过头去讪讪地笑,“我和其他秘密警察一样只是一把工具,他只会在适合的时候使用适合的工具。或者是像现在这样,把适合的工具交给适合的人打磨。”
“我不期望在我贡献我所知的情报后你会信任我。”
林啸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眼神在特奥多尔身上游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办法像阿德勒一样完全取得特奥多尔的信任,但他又不得不去尝试卸下特奥多尔对他过重的防备心。
在合作伙伴面前筑起高墙是对自己不利的,即使他面前的人似乎并没有合作的意思。
林啸长叹一口气。
“我猜少校没有和你提过秘密警察的形制。”
被称作秘密警察的群体,不归属于军事委员会下辖的,负责城市治安的警察。而是执政官的亲卫军。
现任执政官的秘密警察由阿德勒少校统领。
秘密警察不问出身不论能力,大多数成员的身份都保密,从事的工作也各不相同,基本每一位成员都还有一份表面上的工作。甚至有人混在工人的队伍中。
林啸被海德里希保释确实是一笔交易。海德里希向林啸许诺还他自由身,将他编入秘密警察的队伍中,但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也不向他指派任务。大部分时候他都跟着阿德勒,作为他的协助。
他表面的工作是作为负责监督工人工作进度的警察,这份工作轻松,经常调度,偶尔一两天的失踪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执政官派我来协助你的命令来得很晚,在你抓到那对双胞胎后,他突然撤回了对少校的委派。”
这在秘密警察的任务中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在此前,我从来没有被单独委派过任务。”
而这恰巧是他和海德里希的交易。
当他被单独委派任务时,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
这份委派任务会一直持续到他的生命走向终结。
1102年春,高层会议上,阿德勒曾向他提到过,特奥多尔是执政官钦点的继承人。
他忽然意识到海德里希或许留下他也是为了这位未来的执政官。
作为雇佣兵来说,特奥多尔的关系网太简单,而且不固定于维尔斯特内部。他需要一个人抓住浮萍一般的特奥多尔,让他在城市内扎根。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首席。不必质疑我的目的。”林啸自嘲一般地笑道,“我是执政官送给您的一把小刀,必要时,杀掉我也没有关系。”
“我在白塔学习时,尤利塞斯是我的导师。在我短暂的逃亡生涯中,我曾也是反抗军的一员。”林啸继续说道,“我背叛了他,所以没有再去见他的理由,所以很抱歉,这件事我没法办到。”
“我遵照81号的指示前去挟持尤利塞斯为你和莱尔希争取逃脱时间,我猜你们是在那时猜到了我和尤利塞斯的关系。”
他的语气似在戏谑。
“现在我也可以嘲笑81号在做无用功了。”
与此同时,莱尔希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81号此时正静坐在她的床边,琥珀色的眼瞳闪着奇异的光。
此前和81号的沟通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几乎让她迷失在那片辽阔的精神图景内。
在她步入危险的境地前,81号及时切断了他们之间的链接。
疲惫感席卷全身,身体几乎是瞬间疲软下去,意识也归于安眠。
醒来后那种共感已经消失,她只是茫然地望向四周,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摩挲着挂在脖颈上的那块军用识别牌,感受它的主人残留的气息。
她从81号的眼中看到了这个未来。
特奥多尔与林啸之间会进行一场有关秘密警察的谈话,但这位资历尚浅的秘密警察并不会因为对自我过去的剖白得到对方的信任。
恰恰相反,特奥多尔现在对与执政官海德里希有关的一切都格外地谨慎。
林啸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和盘托出,非但不能统一战线,只让特奥多尔为了摆脱兄长对自己极端的监控更加提防他的存在。
易知易行行踪不明,短时间内他没有面见尤利塞斯的途径。他的目标会转向自己和废城区的向导们。
如今81号坐在这里,似乎是在告诉她最终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没有办法从既定的命运中跳脱。
“并不是无用功。”特奥多尔起身,向他躬身示意,“谢谢你的情报,林先生。我会重新考虑与你的合作关系。”
他转身走向屋外。
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知道特奥多尔来了。
莱尔希思索着。
“我会带你们去废城的向导聚集区。”良久,她开口说道,“莱文去世时,我年纪很小,所以他的遗物是被另一位向导收敛的。”
“我会带你们去找她。”
话音落下,特奥多尔恰好推开虚掩的房门。
“莱文手中应该有秘密警察调查二十年前向导失踪案的纸质报告,我不能保证它还完好存在。”
她从81号眼中看到的未来止步于此。
“而当年交给莱文那份报告的秘密警察……”
这是她从他人口中的道听途说。
“可能就是海德里希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