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扣押起来的学子大多都是家境贫寒,但因为才华横溢被破格招收到国子监陪读的。
其中有人义愤填膺道:“木仁,是他们把你打成这样的吗?我们不是人吗?凭什么要如此对我们!”
牢狱里阴冷,顾笙下意识抖了一下,被庄南洲自身后围过来一条披风。
顾笙回眸去看,庄南洲便这么看着自己,目光中尽是担忧。
回想起成婚前,二人不算水火不容但也不算和善,如今竟也成了身侧唯一能指望的人。
木仁想说什么辩解,可是话到了嘴边发现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其实心里没有一点底。
吵闹声里,顾笙往前走了两步,有人看见了她一时噤声不知该作何反应。她长得实在貌美,可是看她衣着,分明也是权贵之女。
他们如今最是痛恨权贵。
“这是谁?”
“是贵族,木仁,你投靠了贵族?”
木仁瞪大眼睛百口莫辩,摇了摇头。
李隐年也帮腔道:“学生们,你们且听我们说两句。”
这里头有李隐年的学生也有不认识李隐年的,他们阔别多年背负着家族希望,到头来却沦落昭狱。学子们难免有些神情激动。
顾笙却突然开口道:“你们当众闹事,刺伤朝中显贵,原本按律当斩。”
此话一出,牢内安静了一瞬。
谁都不是奔着必死来的,也没想过朝廷当真如此薄情。
顾笙话锋一转:“可是,你们在国子监多年,一直受人压迫,这些事情我都有所耳闻。事出有因,我已禀明皇上。”
人群里一瘦弱少年打破平静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你不也是贵族中人吗?”
顾笙眨眨眼道:“或许我就是看不惯贵族呢?”
第一个开口的那位学子猛地想起些什么道:“我知道你,你是顾府二小姐顾笙!”
顾笙名头大,若说贵族里也分三六九等,顾笙该是中上位的。但她好像不太在乎对方是平民还是贵族,惹急了照样上去就是一口。
顾笙不急不慢看上去胸有成竹:“上位者不会怜惜下面的人,你们以为在争取权利,靠什么?仅仅就是靠着学识和嘴皮子吗?”
“你们要知道,我朝建成之初可不是靠着一张嘴坐稳皇位的,那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你们不会以为单靠你们的力量真的能改变什么吧?”顾笙目光扫过众人,学子们脸上出现了窘迫。
他们读了一辈子的书,哪里会什么别的事情,别说舞刀弄枪就是下地插秧他们也够呛。
顾笙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可知我朝是如何建立?同样也是因为前朝压迫百姓,先帝无奈起义才换来了今日,虽已不算太平盛世,可也无战乱无灾害的过了这些年。”
“那些我朝如今的权贵又是如何来的?不是命好会投胎,而是会站队。凡是与先帝并肩作战者哪个不是加官进爵,高官厚禄?”顾笙慢慢向前移步,眼神中带了几分威压。
若是不听她说了什么还真当她是什么妖女妖言惑众。
那瘦弱少年从未见过如此女子,他一开始就是个从众者,没什么主见,如今颤巍巍问道:“可是你是女子,哪怕我们听你的,你又能如何?”
顾笙回首看他,少年个子不高,躲在众人身后,眼睛却亮亮的。
木仁生怕顾笙迁怒于他,于是上前一步挡在少年身前道:“他今年才十五岁,去年刚进国子监,若是说了什么惹得夫人不悦,请多担待。”
顾笙真不知道原主到底在众人眼中是什么角色,怎么所有人都将她看作杀人魔,一个不开心就让人命丧当场。
不过顾笙心里也发虚,因为怎么看这样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不过木仁也深受之前顾笙的影响,回过身子耐心的朝着少年道:“停云,女子为何不能为官?世人皆说女子不能为官,如今不也打着同样的幌子阻止我们入仕吗?这是一种偏见,既然我们要反对,就不能只反一半,我们要反的彻底。”
乐停云虽意外,但很快接受道:“木师兄,你果然比我们都厉害,想事情也透彻些。”
木仁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些都是顾夫人说的。”
李隐年闻言忍不住对顾笙侧目,这些话不像是从小生活在金枝玉叶的环境中的大小姐所说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木仁显然已经被顾笙说动,他召集这些学子们道:“顾夫人想重开春闱,若是我们都能名列前茅证明自己的价值,顾夫人也会去圣上面前为我们求情。”
这种机会正是他们盼了这么多年的。
顾笙没想到这里头最好说话的竟然就是木仁,其余学子似乎都以木仁为首,她暗戳戳看了眼庄南洲,正好撞上庄南洲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眼底的欣赏还未散去,嘴角的轻笑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