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早上,明亮的阳光微妙地转转换角度,洋洋洒洒落到一张凌乱的单人床上。
一只头顶黑毛,浑身雪白的长毛狗噔!一下睁开了漆黑如墨的狗眼。
看到陌生的环境,长毛狗茫然地愣了一下,头顶上缓之又缓地冒出三个问题:
这是哪?
他为什么睡在这里?
闭眼前,他不是在过生日吗?
长毛狗起身……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一低头,瞪大了狗眼。
视线范围内赫然是一双毛茸茸的黑色狗爪。
狗爪。
见鬼!
许修凡嗷一嗓子,崩溃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直接从床上蹦到了地上。
许修凡四脚着地,当意识到他刚刚那一嗓子叫了什么后,更崩溃了——
刚刚是一声响亮清脆“汪”,他变成了一只狗!
许修凡,一个真诚待人、默认表情为面无表情的男高中生,一觉醒来之后,居然变成了一只狗。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被一嗓子叫得皱了皱眉,闭着眼懒懒散散地喊了声闭嘴。
熟悉的懒调子的温润嗓音,让许修凡一下子冷静下来。
那是跟他互整了十多年的死对头,廖迴的声音。
三岁,廖迴家搬到他家隔壁,一碰面就和他打架;
四岁,廖迴砸了廖叔养了几年的茶宠栽赃给他;
六岁开始跟他卷成绩排名,卷身高腿长等一切能卷的东西,一直卷到现在。
过去十七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只要碰上廖迴,肯定没有好事。
许修凡绝望地闭上狗眼。
昨晚过生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醒来会变成了廖迴的狗?
悲剧发生总得有个先置条件吧?
许修凡依照这个念头,回忆起变狗前发生的事。
昨晚,许修凡过生日。
父母喊来了隔壁住着的廖叔一家,一起庆祝。
两家成为邻居后,碰上节假日、生日什么的都是一起庆祝的。
这在邻里之间,也是很好的关系了。
但这样的好关系,仅限于长辈之间。
他和廖迴的好关系仅浮于表面。
当时廖迴坐他对面,装出好兄弟的模样,温和地笑,眼睛看着他,烛光映照之下,却是显而易见的挑衅,一字一顿:“弟弟,生日快乐!”
他仅比廖迴小了几个月。
那欠扁的语气像是在说,你永远是个弟弟。
许修凡不爽地磨了磨牙,对着烛火虔诚地闭上眼:“希望我能咬死廖迴那个狗操玩意儿。”
“如果苍天有眼,请让信男愿望成真!”
说完,烛光晃了晃,许修凡呼地一下吹灭蜡烛,室内和记忆陷入一片黑暗。
后面呢……后面是什么来着?
许修凡面无表情地想,他不记得了。
后面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一条狗。
等等……苍天可能真的长了眼睛!
许修凡猛地睁开眼,他似乎、也许、大概、可能可以光明正大地咬那个姓廖的了!
他站了起来,看向床上隆起的被子,触及到被子上暗黑的花色,目光一顿。
这不是他的房间。
那更好了。
许修凡微笑,就算廖迴得了狂犬病,警察在排查廖迴的人际关系时,也不会怀疑是他许修凡干的。
许修凡依照人的习惯,往床边走,四肢不听使唤,哐叽一下,狗身砸回了地上。
许修凡:“……”
第一次当狗,还不太习惯。
许修凡思考了下狗是怎么走路的,简单地驯化了下四肢,顺利上了床,和廖迴面对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廖迴。
廖迴面朝着阳光,被子拉过顶挡光,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被子转七扭八,被一条腿压在下面。
一张好好的床,被这人睡成了狗窝。
许修凡垂眼,用前狗爪扒拉开廖迴脸上盖着的被子。这才是廖迴的真面目,一个邋遢散漫的弟、弟。
他看到了那截白皙脆弱的脖子,张嘴,露出自己狰狞的獠牙,缓缓咬合。
咬不死姓廖的,他就一辈子做狗!
可就在齿间触及到人类脆弱的表皮时,许修凡住了嘴。
另一个念头浮了上来——力道过重,会不会真能咬死他?
他和廖迴,好像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多就是相看两厌。
许修凡愣了愣,最后只是用牙轻轻地磨廖迴的手解气。
廖迴的手很白,在阳光下,更是白得发光。
落在被子上显得有些大。
奇怪,廖迴的手有这么大吗?
许修凡加重了点力道。
床头传来嘶的一声,嘴里毫无反抗之力的手抽了出去,许修凡感受到身体被搓了两把,紧接着往上平移——他的后脖颈被廖迴提溜了起来。
而后,许修凡对上了廖迴惺忪的睡眼。
这人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睫半垂,嗓音懒散:“蠢狗,大早上的,闹什么?”
一张嘴就是熟悉的欠揍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