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你怎么不穿衣服?”
进来的女孩我不认识,她指着金惑,怪叫了一声。
金惑慢条斯理地捡起床侧的一件套头衫穿上:“这叫没穿衣服?”
他指了指自己的灰色长睡裤。
女孩吐了吐舌头:“光线问题,光线问题,刚刚那个角度还以为你没穿呢。”她边说边捯饬手机,“笑死了,我一定要拍给柏沉看,上次他没地方住,要跟你挤一张床,你死活不让,说两个男生一起睡太恶心了,怎么换个男生就愿意啦?”
“我要让柏沉看看勾走你的狐狸精是谁——”她忽然转向缩在被窝里的我。
下一刻,“咦,你是男的女的?”
我有点尴尬地看着她:“男的。”
同时,金惑却轻笑了声:“女的。”
“到底男的女的?”
这女孩竟然要过来掀我的被子,我吓了一跳,死死捏住被子,眼巴巴地望着金惑。他总算将她拉开了:“你能矜持点吗?别像个母老虎一样把人吓跑了。”
直到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吃早餐,她还在为此事喋喋不休。
“我勒个大草,见鬼了,金惑你可从来没告诉我们,你和其他男生关系好成这样了。柏沉会吃醋的!”
她用叉子叉着碟子里的蛋糕,边吃边给那个叫柏沉的打视频:“喂,死猪,你后宫被翘啦,老金都跟男的挤一张床睡觉了,你还在那边搞什么飞机?”
“我已经替你抓过/奸啦,是很漂亮的男生哦。”
对面一听,立马打给金惑:“卧槽,几个月不见,我就成弃妇啦?渣男,移情别恋的死渣男,让我看看那小/婊/子是谁,难不成比本宫还帅——咦,这人真是带把的?不会是女扮男装的铁T吧?”
这男生的声音也很飞扬,但说话很不客气。
“滚。别乱说话。”
金惑起身,手臂一抄,直接将女孩的视频摁掉了。
“烦死了,谁都别问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谁问谁绝交!反正我都出走多少回了,我爸妈不会找我的,只会给我卡上打钱!”
过来的女生叫乔梦璐,长相很甜美,妆容和衣着都很日系偶像,算是校花级别的。
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留着一头齐腰羊毛卷搭配卷边贝雷帽,额前是很流行的空气刘海,戴着珍珠长耳坠,穿着则是蕾丝上衣搭配格子短裙和米白色长靴,走路的时候“蹬蹬”出很大动静。
她也是富二代,在洛城读高中,和金惑多年前就相识。
至于那个不太有礼貌的柏沉,则是金惑多年老相识的铁哥们兼表弟,比他小了一个月,现在还在国外,据说过几个月会回来。
刚刚我不小心瞥到了乔梦璐与柏沉聊天的视频。
对方是一个很帅气的男生,耳朵上缀了五六个耳洞,挂了一大串形状各异的耳钉、耳环,头发是银灰色的,嘴唇上有一个唇钉。
这么一看,仅仅只是染发的金惑,跟柏沉他们那帮奇装异服的相比,确实很像一个专心学习的乖宝宝。
不得不说,跟金惑关系不错的夏樰、夏笙、乔梦璐、柏沉等人,个个都打扮精致,外貌出色,也都是与我寻日的生活圈极远的一群人。
她们似乎没有任何考试的烦恼,餐桌上讨论的尽是些哪里新开了网红店、品牌店,化妆美容医美,以及名牌造型搭配……就像我在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
早餐是乔梦璐让酒店送来的。她吃饭的时候给好几个他们的共同朋友打了视频,还时不时戳金惑,让他说话。
金惑仿佛跟谁都能交际,什么话题都能接,十足十的八面玲珑,整个吃饭的过程闹腾得根本不像餐桌上只有三个人,好像有一大群人。
“你知道不,夏樰姐最近被一个超级土鳖的老男人追,我们都叫他金蟾蜍,因为他长得太丑了,他只有钱,哈哈哈哈……”
乔梦璐把那人的照片戳给金惑看。
“笑死,上次班里有个男生想向我告白,你知道他多挫吗?穿的耐克鞋都是假的,我跟他说我背的包几万块,直接把他吓跑了,再没骚扰我。”
……
他们二人时不时聊着天,大多是乔梦璐说,声音分贝很高,金惑则不轻不重地挤兑她两句。
我默默地喝着稀粥,不发一言。
在这些时候,我似乎才想起我不久前决意远离金惑的事。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短暂的交往就像短暂光顾那些用肥皂泡吹成的乐园一样,留下的只会是终将失去后的空虚。
来洛城已经三天了,我忽然无比怀念那让我时刻都能埋首故纸堆以奋笔疾书的学校。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习题,全然不像现在,感到一种完全无法融入的莫可名状的孤独。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火灾的幸存者吗?你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感受吧,从火里逃出来是不是很刺激啊?听说你那个宿舍的人都死了,你好幸运哦!”
乔梦璐忽然问我。
我一愣,拨粥的手一颤,那好不容易暂时隐匿的恐懼和自责又一下子翻涌上来,心情更加低落。
是啊,和我一个宿舍的人全被烧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了。
“我……”
我试图说点什么,但完全组织不出词汇。
见我表情呆愣,乔梦璐又说:“快讲讲呗,你命很大啊!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买彩票,说不定头等奖就到手了。对啊,你怎么不去买彩票呀?”
我瞬间有一种想吐的冲动,不是心理上的,是生理上的,无可抑制。
金惑很快拦住了她:“乔梦璐,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