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她亲自跑一趟?”
“重点就在这。据说这块业务,好几个中层都出事了。把着稀缺物资供应营私舞弊挺严重的。自己家人总归放心,北京这地界她又熟。”
“为了家族荣誉,大小姐也是拼了!然后你们就死灰复燃啦……”青梅竹马的小表哥第一次为了另一个女人,公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路菲心里完全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好吧,我说不过你了,但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在廊坊有一家自营的物流公司。那个地方是进出北京的门户,快递业务一直没断。往南跑一趟拉进来也可以,是她自己主动请缨押送车队。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实实在在为了活命,贪生怕死的还少吗?况且这一趟和挣钱没关系,随便谁来送,只要挂公司牌子没什么不妥。但她说了一句话让我挺感动的。”
“什么……”
“她说,躲在大后方空投物资像隔靴搔痒,这种时候在一起最珍贵。说心里话,原来我觉得她大小姐脾气有时候还公主病。现在听她说出这番话,总觉得这人吧坏也不到哪去。”
果然,小表哥拿不出真凭实据。但是对此路菲感同身受。这种关键时期,特别容易因为一些人的反常表现而刮目相看。她对叶韵不也如此吗?
这几日,路菲干啥啥手滑,损失一个比一个大。
刷碗时,不慎跌碎一只最疼爱的古瓷汤盘。签文件时,戳断了镀金的万宝龙笔尖。回家开门,钥匙折在了锁眼内,斥巨资换成了密码琐。
刚想打电话,告诉夏平新置的开锁密码,手机又掉进偷懒自制的小火锅里。幸好不是三菱小菲!
这种情况不能再延续了!
诸多奇奇怪怪,搞得她最近不敢自己开车出门。命理不晓得在哪个地方截流,可是眼下人流密集的地方都危险,不开车等于寸步难行。
李重更好,反正也向她坦白了和左伊的关系,索性大大方方约会去了,公司的车也叫不上几次。她明显感觉心理状态的变化,觉得自己再这样神经兮兮的,恐怕又要吃药了。
“在一起”的思维最早是左伊给的,路菲最近常常想起来,原本势不两立的人在这件事上找到了同频。概念一旦生成再也挥之不去。
“现在进北京困难,出去有没有障碍?”她不想难为自己,第一时间向辛迪打听跨省出行政策。
“理论上没限制,但手续很麻烦。单位需要开证明,首先体温正常,无咳嗽症状,无病例接触史。此外,必须不得已的原因比如公务。”
“申请一次出差行吗?”
“恕我直言,集团现在不敢贸然行事。所有内部会议改成视频在线,万一出问题牵扯上整条线。如无特殊召集,你的郑州之行比较麻烦。”
辛迪太清楚她想做什么了,所以一开始就不想欺骗她。早点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和后果,省得后面瞎折腾。不该有的念头尽早扑灭。
“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去呢?分公司这里暂时不安全更得你主持大局。况且,一动不如一静。”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呸呸呸,心病更可怕,这病传染性没那么高。前几天坨坨发烧我也吓半死,听你们的吃小柴胡几天就好了。做好防护别到处瞎跑比什么都强!”
辛迪知道,自己说这些可能也没什么用。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不得不直言相劝。
高兰在美国期间,分公司人力资源暂时由她代管。开证明必然要经过她这条线。虎视眈眈的张副总,早在等机会看对手出错 ,凡事保守为妥。
路菲素来心思缜密,忽然出此“下策”,完全意料之外。辛迪猜不透,路菲的所谓“预感”,具体指向哪里?安慰自然也落不到实处。
晚上独自窝在南城小别墅,比孤独寂寞更难熬的是胡思乱想。预感这种东西没办法告诉别人,感性的成分居多,可信度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路菲不敢把想法告诉夏平。
一来刚分开不到两个星期,原计划再有两周他都该回来了。二来出行计划阻碍重重,如果未能成行,于他们而言都是巨大失落,不想对方失望的前提,还是不要无望的期待吧。
吊在半空最难把控。焦躁的情绪漫漶而来,遥控器变成没有目标的指挥棒,在关于疫情的各种数字和综艺节目之间来回切换。
数字充满惊悚,欢乐灌不进去。可见,娱乐对神经的放松作用,首先来自于无懈可击的安全感。
路菲从客厅酒柜里,取出领带消失那个晚上小酒吧拎回的半瓶拉菲,徐徐倒入高脚杯中。
手腕轻绕,一圈一圈晃着,眼看深色的汁液以逐渐透明的姿态,帖服于光滑的杯壁,继而沉落入杯底,像极了此刻跌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