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湛立刻收住哭声,纸巾轻蘸眼泪,惯性延续片刻抽泣,迎着落地窗射入的强光眯缝着哭肿的眼睛,错愕看着路菲的方向:“待不下去的是我,又何必两败俱伤呢?”
路菲不知此句轻重却听出挽留的意思。
詹湛情绪渐渐平复:“如今我在社里孤立无援,或者确切地说,自从进到杂志我一直都是众矢之的,原来是暗的,现在是明的。没了徐静波这块挡箭牌,社死不过分分钟的事。”
“如果真有什么你能好端端坐这?”
“是不够抓进去的分量,可也没有安然无恙的资本。”
“刘会长知道吗?”路菲小心翼翼问。
“提他干嘛?我只是他和徐静波的一枚棋子……”
“棋子,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不瞒你说,如果不是多年前酒局我稀里糊涂上了老刘的床,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被动……徐静波那个混蛋压根儿不否认当年是他做的局……”
听完这些话,詹湛的眼泪反而不值得同情了。好歹也是征战四方的人物,这么轻易被几杯酒撂倒?
詹湛多少看懂路菲不为所动的神色。原想说六分留四分,如今只得赌一把将实情和盘托出。
“那一次,我们本想把安娜送过去。裘安娜,杂志社广告部主任,你刚来不久人头不熟,她是我在老东家的旧部,之前犯了事出来跟我单干,自从到杂志社就成了徐静波的人……”
紧贴领导的人,野心是肉眼可见的。裘安娜跟詹湛单干不久,即发现真正做主的人,不是亲力亲为的詹湛,而是身后摇羽毛扇的徐静波。
于是,三下五除二搞在一起,徐静波便替她出面,在与詹湛的“枕边会”上说起网站业务一年之内了结,她和裘安娜一起来杂志社,转年中层干部改选,可以提一提裘安娜的名字。
旁人不明就里也罢了。起初连詹湛都不明白其用意,后来有一次亲热时徐静波跟她讲:“总得要一个人顶雷,才敢有雷霆万钧的手脚。”詹湛心照不宣。
彼时,依偎在徐静波怀里的詹湛,将柔软长发揪出一绺搔了搔他的鼻孔,对方压制许久打出一个喷嚏。她咯咯咯笑起来面目明艳妩媚,揽他的脖颈讨好撒娇说:“亲爱的,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不如生个孩子还你吧……”
她知道,徐静波对前一段婚姻莫名顶雷养别人的孩子心里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遂故意拿他爱听的套近乎。徐静波被一只喷嚏勾出了附加情绪,听她乖巧讲话自然又翻倒过来,将她从头到尾欺负一遍。
詹湛觉得,身上某些部位越疼,心里的愧疚越能减少几分。她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头天晚上的饭局,既定目标是给裘安娜灌酒,结果自己不知怎的几杯红酒下肚头疼欲裂,昏昏然醒来发现竟躺在刘昌雄身边。
詹湛惊吓不已,不为对方失态,但为自己失职。慌不迭之中,问了一句很傻的话:“安娜去哪儿了?”
“没别人,只有我们俩,这样不好吗?”老刘也算是老男人当中,懂风情又温柔体贴那款。没叫詹湛失了面子,也没让自己过分难堪。
那天的事她没敢对任何人提。协会为年会预定几十箱红酒,她委派裘安娜去办,自己完全没露面。倒是年会前两日,老刘亲自打了一通电话,又派司机专程送来邀请函,邀她现场做隐形舞伴。
当晚,老刘趁着酒兴,许下替一家会所预订上百箱红酒的承诺,不久便有专人上门将合同兑现。
那段时间,詹湛的网销生意正打算收手不做,清仓库存轻而易举化为乌有,清清爽爽落袋为安。
刘昌雄是敞亮人。他跟詹湛坦诚相待,将徐静波的心思说的分毫不差。詹湛是既得利益者,既然对方看上的是自己,也就没必要曲线救国了。
只是倒了一口气出来,便立刻央求刘昌雄说:“咱俩的关系,可不可以不告诉徐静波……”
詹湛失算的何止一件。原以为老刘有家有室,与她相处会格外小心,没成想人家根本不在乎。
第一次,以为月经刚完,两人兴致突发不要紧,反正不是故意的。第二次,对方还不采取措施,只得回去吃紧急避孕药,怎奈也未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