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诧异,自开堂审元信安,围观的百姓便大多屏气静声,生怕漏了什么关键地方没听清,此时正到关键处,百姓怎会如此?
素英隐入人群,见一汉子挤到了最前,人群拥堵,好几人被踩到脚背,纷纷抱怨出声。
无人注意到,一枚玉饰在汉子手中一晃而过。
元信安瞪大双眼,那是他儿的随身之物,那人是宣家的!
他脸色陡然刷白,等再回过头来,他已心如死灰,他垂头跪地:“殿下,太子谋逆一案全是罪臣一人所为,盖因太子妃强夺幼子尸骨,罪臣心怀愤恨,这才起了犯上之心。”
闳奇新伸手想要拍响惊堂木,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主审官不是他,他忙看向雁萧关。
雁萧关收回看着陆自心背影的视线,唇角提起:“元大人手段通天啊,在东宫来去自如不说,还能指使禁军,着实让人佩服。”
拿人拿脏,元信安与宣家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不说沉浮宦海数十年的宣毕渊,他怕是连宣愿恩都斗不过,只有沦为替罪羊这一个下场,雁萧关不可能不留一手。
要拿下宣家,他得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他不认为宣家会在元信安这里留下致命的把柄,就算元信安破罐子破摔招供出宣家,宣家怕也会有脱身之法,绝不会伤及宣家根基。
他不信任元信安,却信任自己,也信得过他自小调教出来的陆自心。
更关键的是,他要撬开元信安的口,让他心甘情愿交出当年霉粮换军粮一事的证据。
雁萧关目光沉沉注视着元信安被拖着压往监牢。
闳奇新走至雁萧关身边,愤愤道:“就这么让元信安将罪责揽于一身吗?”
雁萧关站起身,居高临下给了他一眼:“不然呢?难道闳大人能审出他的同党?”
闳奇新眼中咻然迸射出精光:“殿下不必同他客气,只要上刑,总有他撑不住的时候。”
雁萧关脚步一顿,微眯着眼看他眼里不同寻常的兴奋。
闳奇新被他审视着,面上神情一僵,随即换回一个恭顺的笑容:“臣的意思是可让邢狱的狱卒来,刑讯犯人本就是他们职责,殿下毋需脏了手。”
雁萧关收回眼神,并没太关注他的异常,闳奇新是太子妃的亲兄长,与他却无甚大关系,他自不必关心,奇不奇怪的不还有太子去处置吗?
“不劳闳大人费心,也不必严加邢讯,元信安一把老骨头,若因刑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本殿下拿谁去向陛下复命。”
闳奇新恭敬应是。
两人走到了法堂正中,堂外百姓对元信安指指点点着,并未离开,就要走出法堂之前,元信安回首看向堂上棺木。
雁萧关冷眼以对:“元大人放心,棺木连带元小公子的尸骨,我会原封不动送回元家。”
他顺势看向棺木,视线本是一晃而过,眼角余光却见棺木正中的木钉没有钉进去,时人多认为棺木不吉,雁萧关却不在乎。
幼子无辜,更何况早已身死,却又因种种阴谋算计无法入土为安,到底是份亏欠,他顺手拍过去,欲将木钉摁进棺木之中。
哐啷!
楠木棺材四分五裂。
众人瞠目结舌,那可是楠木,楠木做棺材的好处之一就是坚硬,更何况又是东宫置办的棺椁,不可能偷工减料,却被一拍拍成这样。
“五殿下到底身具何等神力?”这几乎是所有人眼中同时涌出的疑惑。
除了元信安与闳奇新。
元信安挣脱开神武军的辖制,奋力扑过来,泪洒当场:“我儿,我可怜的儿啊……”
裂开的块块木料分散落在法堂之上,众人一开始并没察觉其他,直到一具沉重的尸体翻落在闳奇新脚边。
太过猝不及防,雁萧关都往后退了一步。
闳奇新却定在原地,眼神直勾勾落在那张死白的面容上。
“元大人,”雁萧关勉强稳住不动如山的神情,一把拉住元信安,“你且先瞧清楚,这……真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