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萧关既然已经掌握了宣家证据,他还有凭仗吗?他的三宝又怎么办?
元信安怔神片刻,面前雁萧关面无表情的神情在他眼中恍然变成青面獠牙的牛头马面,不行,他瞬间回神,同时脑袋砰砰撞在地上:“殿下,罪臣所有的预谋都未曾同家中透露过,犬子虽不成器,却从不曾欺辱弱小,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求你看在他尙还年幼的份上,救救他。”
短短几日,他保养得宜的面上已显出数道沟壑,此时眼泪鼻涕齐流,哪里还有天都高门贵族的体面。
原来在生死面前,贵族乞丐都一样狼狈。
雁萧关蹲下身,与元信安面对面,在他老泪纵横的视线下,说道:“可当年陆家满门等着有人能为他们伸冤时,元大人也未曾伸出援手,不是吗?”
雁萧关的眼神冰冷彻骨:“元三公子确实年幼,可不知元大人是否还记得,十年前陆少将军的幼子不过六岁,而陆少夫人腹中还有一个将要临盆的孩子。”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元信安一个激灵,只觉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嗝……”一时不慎,元信安被吓的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嗝……你……”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不瞒元大人,当初在太子妃面前提到元小公子尸骨的小太监是我安排的,从元大人预谋诬陷太子之初,你谋划的桩桩件件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东宫的巫蛊,抑或是那封你与林昆送入东宫的信。”
在元信安惊骇的眼神中,雁萧关笑了笑:“元大人就没觉得东宫那封谋反信被送到陛下案头的过程有些太过轻易了?”
“是你?”分明雁萧关此时面上带笑,元信安却觉得比方才面目冷厉的模样还让人恐惧。
雁萧关冷笑:“还得多谢元大人配合,不然我还得多费许多功夫才能拿住元大人、梁家还有……宣家。”
元信安瞳孔紧缩,嘴唇哆嗦着许久没说出话来。
雁萧关站起身,偏头看着元信安说道:“元大人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
元信安闭了闭眼,竭力冷静下来:“殿下是想为陆家翻案?”
“翻案?”雁萧关缓缓重复,又点点头,声音里像是浸了冰,“元大人将我想的太善良了些,我不止要为陆家翻案,我还要让当年与此有关之人一个个都血债血偿!”
元信安见他目光坚定,心中恐惧之余,只觉荒谬,嘶声道:“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他语气急促:“当年殿下不过只是个方满八岁的孩子,如斯年幼又久居深宫,根本没机会同陆老将军攀上交情。”
确实,当年陆老将军几乎称得上是大梁朝的军神,军权在握,又身负从龙之功极受弘庆帝信任,若要想登上皇位,谋得陆老将军的支持定能获得莫大助力。
可雁萧关那时才几岁?且陆老将军从不多与皇室子孙打交道,不该与雁萧关有多大情分才对。
十年了,元信安满心不解,到底是有多大的情分,才能让雁萧关一个稚童不惜费十年时间筹谋,只为给陆家昭雪?
雁萧关微垂眼,他或许真的是个异类,寻常孩童三岁记事就可称一句天降奇才,他却是连周岁时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卓雄与他确实有过几面之缘,多是在宫宴上,朝臣繁多,陆卓雄往往是其中最瞩目的那个,豪爽大气,耿介通透,身为武将,论理不会招文臣待见,可恰相反,他站在文臣中也如众星捧月。
他那时不过只是后宫一个不受母妃待见的小儿,若不是黛贵妃同他玩在一处,他甚至连出席宫宴的资格都没有,陆卓雄自然不可能认识他。
“元大人所言无差,”雁萧关点头表示赞成,“陆老将军怎可能与一黄口小儿扯上交情呢。”
他的神情忽而恍惚一瞬:“可他有个爱多管闲事的儿子。”
“陆少将军……”元信安喃喃,想了好一会儿脑中才浮现起陆自秋的模样。
陆卓雄太强大,也太耀眼了,与他相比,他唯一的儿子并无多大功绩,堪称平平无奇,若非有一个好爹,怕是只能碌碌无为一辈子。
可就算有陆卓雄作为老子,进入神武军的陆自秋也不过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少将军。
“他是我的师傅,”雁萧关淡淡道,“从我五岁从狗洞钻出皇宫混迹市井,一直到他战死,五年,他将陆家刀法倾囊相授于我,待我亦师亦父。”
元信安跪伏在地,满脸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