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月的第一场晨曦染红了天际。这是艾莉亚跟随新月商队的第七天，也是霜纪129年的第三个月。虽说叫"冰封月"，但恰恰意味着最深重的寒意已经过去，天气开始趋于稳定。

商队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路上行人明显开始多起来——有赶着驯鹿车的猎人，带着大包货物的商贩，还有披着厚重皮袍的旅人。

一周下来，艾莉亚对新月商队有了更深的了解。五辆马车是商队的核心，每辆都有其特定用途。走在最前面的是托伦驾驶的主车，装载着最贵重的货物——凯和赫米拉通常在这辆车上。第二辆是她和珊德拉工作的皮货专车，由沉默寡言的老车夫汉斯掌缰。第三辆由老约翰负责，专门用来储存药材和矿石，车厢上布满了稳定性符文。第四辆大车装载着珍贵的雪松木材，年轻的雅各布负责。压阵的是莱恩的补给车，不仅装着日常用品，还总能变出些令人惊喜的美食。护卫布鲁和马克轮流骑马巡视，确保商队安全。

——这支十一人的商队规模不算大，但配置精良，显然经营多年。

她也渐渐适应了商队的生活。每到一处，她都会帮着鉴别收购来的皮货。凭借父亲传授的手艺，她总能挑出最好的料子。商队的人对这个年轻的制皮匠也很是照顾。托伦会教她怎么在雪地里判断方向，莱恩总是变着花样折腾美食，说是“给北境的孩子一点南方的美食震撼”，跟她岁数最近的珊德拉与她同在一辆马车，更是培养出了一点女孩子之间的友谊。

随着商队向白鹿驿站方向行进，议会的通缉令明显少了。这让她稍稍放松了警惕，不再时时刻刻戴着兜帽。银白色的长发在山风中飘扬。不过在这片盛产银狐的地界，这样的发色倒也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唯一让她困惑的是母亲的笔记。自从解开第二个谜题后，笔记已经很久没有动静。每天晚上她都会趁珊德拉不在时在被窝里借微弱的符文灯翻看，但那些页面依然笼罩在迷雾中。

"又在走神？"珊德拉的声音传来，用银链束起的浅褐色长发随着马车的行进一摇一摆。

"在想，我们接下来去哪呀？"艾莉亚回过神来，探过头笑着说，“你可真厉害，这么颠还能写这么整齐。”——珊德拉正在一板一眼的记录着他们在一个上一个村落收到的寒地苔藓等药材。

“这哪难得到我。”珊德拉典雅的面孔难得俏皮，“目的地的话应该今天中午就知道了。”

果然，午休时分。莱恩边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边说道："我们的皮货储备快不够了。现在是雪狼换毛的季节，要不要去雪狼谷碰碰运气？"

"雪狼谷？"艾莉亚好奇地问。

"那里盘踞着北境最大的雪狼群，"赫米拉解释道，"它们的皮毛特别适合做高级皮具。南方的贵族们最喜欢这种带着自然符文纹路的狼皮了。"

凯若有所思："时间倒是合适。现在正是冰封月初，狼群刚经过一轮换毛。皮毛会特别漂亮。"他笑着看向艾莉亚，"要不要去见识见识？对你的手艺也有帮助。"

艾莉亚虽是制皮匠，但极少自己出门打猎。听到这话，冰蓝色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当晚扎营时，莱恩从储物车里翻出一锅提前腌制的羊肉，加上路上采摘的蘑菇和野菜炖了一大锅。香气很快在营地弥漫开来，连守夜的托伦都忍不住往这边张望。

艾莉亚接过滚烫的木碗，里面满满当当盛着金黄的肉汤，浮着几片用来去腻的雪松叶，芳香扑鼻——她忍不住在心里赞美莱恩，他应该担任了这只商队最重要的职能吧。

坐在篝火边，艾莉亚一边小口啜着热汤，一边借着符文灯的光芒翻看提尔的笔记。这几天，当商队安顿下来，她就会拿出笔记研读，经常能看到提尔工整的加注，比如"在基础符文上加这个回环，能让能量循环得更久"之类的提醒。

"这个回路还要注意循环......"她轻声念着，看着一个能提升耐久的强化类工艺符文，炭笔在一张空白纸上描画着符文的形状。羊皮纸上的图案看似简单，但要画得像提尔那样流畅却不容易。

"要这样画才对。"温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是凯。他在她身边坐下，接过炭笔，在空白处画了起来："你看，这道线如果改成弧形，能量流动会更自然。”

"符文不是简单的图案，而是一个精密的能量系统。"凯边画边解释道，"每一笔都像是在绘制能量的河流，每一个节点都是能量的闸门。一个完整的符文就是一幅能量的导引图，告诉力量该如何流动。"

艾莉亚惊讶地发现，这个年轻的商队首领对符文有着极其深入的了解。他不仅知道每个符文的用法，还能详细解释为什么要这样画——比如为什么要在尾端加一个小钩，那是为了让能量形成闭环；为什么有些笔画要粗一些，那是要包容更多的能量。

"符文是很系统的知识体系，"看着艾莉亚惊讶的眼光，凯笑着解释，"有专门的学院教授这些。”艾莉亚知道，提尔就在南方求过学。“只要有冰霜矿石，加上适合的符文勾勒，应用多种多样。从最基础的日常符文，到工匠符文，战斗符文，"他指了指自己的佩剑，"这上面就有不少符文加持。你看，这个是基础能量增幅符文，这个是锋锐、那个是破甲——它们都是攻击类的战斗符文。"

“你上过符文学院？” 艾莉亚忍不住问。

凯笑了："只是在游历的时候学过一些。"艾莉亚却觉得他学得不止“一些”。

“别惊讶，我们队的每一个人都会使用符文辅助或者战斗。托伦精通重装符文武技，你见过的，他的大剑刻着力量符文。”凯详细地解释着，“莱恩最擅长感知类符文，可以帮商队进行探测和追踪。”

“尤其是赫米拉，符文知识非常渊博，精通防御和隐匿符文。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她请教，我想她会很乐意帮助你的。”凯继续说，"对了，你可以去找赫米拉要些符文墨水来练习。光用炭笔描摹是不够的。"

"只是......"艾莉亚有些迟疑。符文墨水在北境可是稀罕物，由议会定期定额配给给有资格的工匠，那额度连满足生存需要的基础符文绘制都不够用，更别提奢侈地用来练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