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指挥沉声道：“好，那就投票吧。提前起爆，移除冰层。同意这个方案的人举手。”

风起率先举手。

火箭推进组举起了手。

地形组组长一咬牙，也举起了手。

杜铭看着风起，眼神复杂。

她怎么敢呢？

任组长犹豫道：“如果美方不同意呢？”

总指挥眉峰如刀：“那就告诉他们，要么引爆，要么坠毁。要是坠毁了，我们会帮他们好好宣传一下的。”

大厅里的手陆续举起。

最后一枚登陆装置，带着最新的指令，飞过了南极点，飞过了崎岖的赤道区域，像一颗流星，向着着北极的冰原狠狠砸下。

“引爆倒计时五秒。”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四。”

风起的手指收紧，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来自着陆装置上的摄像头，它正在迅速下降。

北极点深蓝色的冰层在镜头里展开。

那是亿万年未曾暴露在阳光下的冰原，黑蓝色的表面深邃得像是宇宙的一部分，偶尔的反光像是遥远的星星。

“三。”

镜头开始颤抖，风起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半拍。

“二。”

相机的焦距微微拉近，镜头里出现了冰原上的裂隙。

那是一道长达数米的天然裂痕，是他们计算出的最理想引爆点。

如果足够精准，冰层将沿着这道裂隙豁然洞开，将下方的北极着陆点暴露出来。

但如果计算出了任何误差——

“一。”

风起下意识握紧拳头。

下一瞬间，屏幕上充满了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摄像头的信号消失，只留下一片雪花样的静默。

阿娜尔偷偷凑近风起：“我们能看到结果吗？”

风起摇了摇头，所有的陆装置都已经着陆或者引爆，没有任何办法能马上知道这一次的结果。

他们只能等，等下一次发射。

大厅的最前面，总指挥站起身，“好了，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了。成与不成，等我们的第二批装置上天就知道了。”

人们陆续离开指挥中心，走进深秋的雨中。

“风起。”杜铭叫住正准备撑伞的风起。

阿娜尔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和严砺可以先走。

风起停下了脚步。天色暗沉，秋雨淅淅沥沥落在水泥地面，带着微寒的湿意。

杜铭的声音很轻，混在雨声里，“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改变。如果爆炸没有按照计算的方向扩展，如果冰层裂得太深，影响到了地形本身……如果这次，我们赌错了，结果比我看到的更坏呢？”

“你不也说过吗？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最好的。”风起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幕，语气带着一种奇妙的轻松，“我相信，你既然能抓住百分之零点三的迫降成功率，也能把起爆装置送到正确的位置上。”

杜铭的呼吸微微一滞，“可我也可能算错。”

“你一直在计算失败的可能性。但我只知道，在这无数种可能里，我们的胜算一定存在。”风起的眼眸明亮而坚定，“更薄的冰层一定会利于下一次登陆。再者，我也做好了登陆的准备。我想，这就足够了。”

杜铭怔怔地看着她。

概率不再是信仰，数字不再是希望。

高维塌陷，和现实缠绕。冰原下的航天员抬起头，向地球汇报。

她说，无论如何，我们总能找到一条路。

就像雨滴落下，会沿着地面的脉络，自然而然汇入星球深处。

杜铭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风起的手机“嗡”了一声。

“怎么了吗？”见风起表情微妙，杜铭忍不住问。

风起收起手机，无奈一笑：“教官，他让我从今天开始，增加训练量。”

“为登陆‘烛龙’做准备吗？”

“有备无患嘛。”风起耸了耸肩：“走吧，你去哪儿，我送你。”

杜铭低下头，跟在她身侧。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训练？”

“模拟舱隔离训练。”